“君主,當年那個風家的孩子三天前進了大漠,用不用帶回來?”
極北寒川,幽冥血海。
孤島上,被譽為邪道魔宗的寒門總舵內,其寒門代門主魔君許亦,正側身站在一間密室的血池旁猶自出神。
忽覺身後異動,許亦不禁眯了眯雙眼,隨之一道空幽的聲音自昏暗處隱隱傳來,同時那幽暗中似有一抹黑芒隱約的閃動了幾下。
“哦?那白惜墨竟肯放他出來?”許亦眼神一跳,似乎頗有興致。
不過他轉身沉吟了片刻,卻又是一副似有所悟道:“那孩子的事兒你們不用管,先辦要事,緊要關頭不可出了岔子。”
“是......”
......
九十月份的北疆已有些朝短暮長,此刻申酉交替便已是斜陽西去,常年被血雲籠罩的北疆大漠更是顯得有些昏暗。
如遊魂般踉蹌了半晌的寒風,兜兜轉轉雖不剩幾縷,可也終於是吹了過來,夾帶著些許的沙塵,晃悠悠,飄蕩蕩,擺進了風塵此刻所在的院落。
長風苑,昔日風沙堡堡主風萬霖一家起居之所,也是他風塵自小長大之處。
自院中愣愣的站了好一陣,他才走上前扶起散亂在黃沙中的石桌石凳,有些不舍的坐了上去。
環顧著四周,他想好好的看一看往日的溫情,可僅僅隻是瞥了眼前堂門外的青石台階,就再也躲不開那錯亂紛雜的陳曦過往。
恍然中,似母親溫暖寵溺的懷抱,也如父親那久望欲穿的歸期,又或者是兩小無猜互訴衷腸的美夢......
“娘,再過兩天父親又要出去了吧?”
“塵兒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我是想,要不這次就把塵兒也帶上吧,說不定機緣所至,我這絕脈便有解法。”
“傻孩子,哪有那麼容易,不過娘相信你爹定能尋回那解救之法。”
“可是......”
......
“風塵哥哥,是連你也不要小羽了嗎?”
“小羽莫哭,從小到大你都知道,我哪舍得不要你,我是怕......”
“我不怕!!反正蒼雲宗的聖女也不得修行,到頭來一樣是幾十年身化枯骨。”
“但......”
“沒有但是!!爹說過白家之人言出必踐!而且......而且小羽將來,也是願意嫁給哥哥的......”
......
風塵緩緩的搖了搖頭,想要從無儘的悔恨中掙脫出來,怎奈潮水般的回憶卻壓的他越陷越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是天光都已被夜幕吞噬。
咕~咕嚕嚕~
幾聲聒噪驚醒了他有些模糊的視線,風塵抬起袖袍擦了擦似已乾涸的淚痕,起身找了些枯木乾柴,就在已是沒有門窗的前堂內點起了一堆篝火。
不多時火光見亮,他便斜靠著正對門口的屏風隨地而坐,又拿了些吃食出來,就著幽幽的火光,慢慢填補著空落落的腸胃。
焰火飄零,光影搖動。
望著眼前飄飄搖搖的暗紅色火苗,幽幽的映照在夜幕中,風塵的心裡說不出的煩悶。
曆數過往,寒苦風涼,他恨!
恨自己殘命殃及了父母族堂,也恨這蒼天厄難苦灼著一方佳人。
大劫無妄,佳人不舍,他又怨!
怨世間熙攘,怨刀俎無常,猶百味苦又千般痛,似彌天大石般憋堵在心頭,也壓在了他單薄的脊背之上。
越想越恨,越恨越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