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茯出奇地領會了青年的意思,從虛空中抓出長鞭甩向常胥,硬生生抽打在常胥淡化了一半的身影上。
瞬移被阻斷,齊斯“哢噠”一聲打開了鐵門上的鎖,矮身鑽了進去。
然而下一秒,他便覺身後一陣寒涼。
常胥在毫秒間發動新一次瞬移,如鬼魅幽影般在他身後顯影。
黑色鐮刀鋒利的刀刃直擊後心,如切豆腐般沒入他的背脊,貫穿前胸。
刀尖向下一轉插入心臟,攪碎心房和血管,抽出的刹那甩下一串血珠,夾帶著勾下來的皮肉。
冰涼的血液從豁口大量滲出,如同傾倒水桶。
齊斯向前摔倒在地,濺起沉澱的粉塵,血泊又轉瞬在身下淤積,將那些塵埃吸附、溶解。
西斜的烈日投下血色的黃昏,被鎖鏈吊起的神殿罩下陰影。
區區一具屍體是畫麵微不足道的點綴,恍若隨意落下的閒筆。
常胥橫過斷命,蹲下身,伸手去探,沒有摸到心跳、探到鼻息。
齊斯確乎是死了,成了斷命刀下的鬼。
那個作惡多端、害人無數的家夥,終於得以為他所害死的人償命。
隻是沒想到,這麼個向來算無遺策的人,竟然會死得這般潦草……
常胥不是什麼感性的人,因此也沒有生出感傷惋惜之情。
他看向呆坐在一旁的念茯,淡淡道“你好自為之。”
念茯早在抽出鐵鞭的那一刻就脫離了隱匿的狀態,這會兒臉色蒼白地坐在老虎的脊背上,完全沒想到齊斯會這麼輕易地被一刀解決。
她從老虎身上跳下,在齊斯的屍體旁邊蹲下,隻覺得恍恍惚惚如同做夢,又格外想要罵人“表現得那麼厲害,怎麼死這般快?”
常胥沒有斬草除根的打算,兀自收了斷命,回身向棋盤走去。
罪魁禍首已死,念茯雖然曾是幫凶,但到底不知是否害死過人,他沒有不講證據剝奪他人生命的資格。
觀眾席上獸聲嘈錯,為突如其來的變數議論紛紛;石台上的玩家們如石雕般靜立,在夕陽下拉開狹長的影。
直到常胥重新站到棋盤上,他們才回過神來,第一反應皆是不可置信。
齊斯竟然就這麼草率地死了……
這個作為主線任務對象而存在的人,竟然才到副本第二天就被常胥輕描淡寫地殺死了……
太簡單了,一切都顯得眾人先前的如臨大敵和機關算儘像極了笑話。
“不對,我感覺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萊納安皺著眉頭,遲疑地說。
蹲坐著懷疑人生的念茯忽然看到地上的屍體飛快地抬起手比了個手勢“走!”
被貫穿胸膛的齊斯從地上爬起,臟器從傷口中流出,又被他順手塞了回去。
他渾身是血,本就呈紅色的西裝被染得斑駁,臉上斑斑點點的血漬模糊原本的麵容。
他像極了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手拚合著傷處,另一隻手撐地借力,翻身躍上虎背。
另一邊,林燁終於想到了問題所在,一拍巴掌“主線任務沒有完成!齊斯還活著!”
玩家們看向念茯的方向,隻見渾身是血的齊斯坐在虎身之上,地上隻餘一攤血泊。
“難怪那娘們不慌,敢情早就知道!”
儼然是將念茯當作了共謀的同夥。
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人被貫穿胸膛還不死?
他又是怎麼在常胥的眼皮子底下假死,騙過了所有人?
念茯想不明白,隻覺得自己被層層迷霧籠罩,越發看不清齊斯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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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虎背上的青年向她伸出手“念茯,上來!”
傷口確確實實存在,而且傷得極重,血流如瀑布般湧流,為整隻老虎蒙上一層血衣。
血色的巨虎睜著幽綠的眼睛傲然頷首,色彩濃豔得仿佛從壁畫中走出。
齊斯渾身浴血,表情在血珠的妝點下煞是人,卻還有心情說笑“對了,希望你有帶繃帶。”
念茯抓住那隻伸向她的血淋淋的手,借力爬上虎背。
她摸到了過分冰冷的體溫,沒能感受到心跳和呼吸,由此知曉此時說話和動作的齊斯的確是一具屍體。
但他又的確像還活著一樣。
“常胥!快!他們要跑了!”林燁忍不住出言催促。
常胥瞳孔微縮,向兩人一虎所在處奔去。
短時間內已經發動了三次斷命的效果,耗儘了所有體力,他無法再進行瞬移。
但他本身的速度並不慢,足以快速拉近距離。
“抓緊。”齊斯說。
老虎化作一道疾風向撞入鐵門後的黑暗空間,沿著廊道橫衝直撞地向前奔跑。
齊斯隨手甩上鐵門,正好擋住飛身逼近的常胥。
“我有帶的。”念茯的手中出現一卷潔白的繃帶。
縱然短時間內局勢數次變化,牽動著她的心緒大起大落,她依舊很快冷靜下來。
胡思亂想無用,事已至此,思考應對之策才是正經。
“幫我包紮。”齊斯將心臟的碎屑拚湊齊整,塞回胸腔,“少流失一點血,我也許可以多活一會兒。”
身後的鐵門被打開,常胥沿著筆直無分叉的廊道窮追不舍,一回頭便能看到黑衣的身影時隱時現。
“我賭他沒有遠程攻擊的方式。”齊斯笑著說,“到現在都沒用過命運撲克,估計是和我的技能一樣被封禁了。那位【黑暗審判者】還真是大公無私呢。”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念茯將繃帶一圈圈纏上齊斯豁口的背脊和胸腹,趁機問道,“你是怎麼做到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死的?”
廊道光線晦暗,每隔十米才有一支火把,火焰跳躍。
明滅的火光下,齊斯咧開嘴笑著,眼中光彩粲然“當然是因為――我早就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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