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
距離劉一夫在羅京大戰周健武已經過去四百多年了。
這四百多年,可以說是滄海桑田,世事變化。
曾經的大羅,在經曆女帝中興後,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末路。
北莽的一條分支突然崛起,建國大乾。
大乾先是征服了原本的北莽,又襲戰大羅北方。趁大羅鎮壓國內叛亂之機,興兵南下,十戰十捷,終於把大羅擊敗。
此後的大羅,昏招頻出。
不僅不想著對抗大乾,反而在內部進行了爭權奪利,發動內卷,以至於大乾輕兵南下,很容易的就梨庭掃穴,擊敗大羅,徹底的取大羅而代之。
但大乾得國之後,僅曆四世,在第五帝的命令下進行了嚴重的閉關鎖國。
整個大乾,僅留下南港一個港口和外邦進行交易,並且受到了大乾嚴厲的監管。
這導致了中土世界與整個世界的脫節,也讓西極諸國徹底且全麵的超越了大乾,超過了中土,終於,西極諸國以勒斯許為首,用大銃炮崩碎了大乾的國門關卡,僅驅兵五千,順海路進發,就打崩了十數萬的大乾軍兵,這一戰,一下子擊碎了中土人心中天朝上國的夢想。
曾經聞名於天下的中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至暗時刻。
在這至暗時刻中,中土人經過了反思,開始覺醒。
但黎明之前,是黑暗中的最暗。
沒有星星,月光慘淡,太陽未升。
在這種時刻,也就隻有慢慢熬了。
好在。
雖然天下紛亂,但一些鄉野倒還是能活人的。
隻是這亂局之中,也有一些草莽,有魚變蛟,蛟化龍之心。
在錦官鎮這麼一個地方,就有一位爺。
他心中有著淩雲壯誌,隻是出身不好,一腔的抱負未得施展。
時值大災之年。
這位爺既然有濟世之心,自然也有救民之念。
眼見天下一片災荒,周鄰更是有餓殍遍野之象,他終於忍不住,拿出了原本要用於起事的積年之財,進行賑災。
隻是,人力有窮時。
這位爺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但想要以一人之力行國家之事,仍然是力有未逮,時間一長,他也吃不住勁兒了。
眼瞅著這財富將儘,想要待到秋收,仍然需要二三月之功,上哪找錢填這窟窿呢。
正在他躊躇之時,一個人來了。
這個人,是這位爺曾經一手捧起來的一個小軍頭,手上倒也有二三千的人馬,算是南關以內無數小股子軍頭之一。
此人姓羅,叫羅四維。
原本家道也是好。
隻是羅家係大乾舊派,現在天下紛亂,大乾早亡了,這羅家也就破落了。羅四維少年之時,連學也未上完,就得和一群人從北邊逃難,是什麼苦都受過,但諸般苦楚,他都一一熬了過來。
在極苦之時,連新鮮的米田共都下得去嘴。憑著這一股子的精神,他才沒有成為無數倒斃在路邊的死難者之一。
到了南關裡,他憑著手狠拉了幾個小弟混日子。後來這位爺發現此人十分講義氣,打動了他,也就願意扶他一把。
就是扶一把。
還能真手把手上去扶人嗎?
主要也就是給了一百塊洋元和十幾杆子他自己看不上眼的破銃。
哪知道羅四維竟然就憑借於此,以小吞大,和一些的運氣,發了起來,真讓他拉起了一支杆子軍。
這羅四維倒也是記恩,發達了之後,就來找這位爺,上好禮,行大拜,關係也算是搞得硬硬的。
不硬實不行啊。
這一接觸才知道,彆看自己拉拔了這二三千,其實有銃子的也就一千多,將近一半是大刀長矛,說是兵,其實就是打後勤,乾力巴的苦力活的。
和這位爺不能比。
人家一個江湖獅子令,立馬能拉出三五萬的人,如果有錢糧時間,十萬人也能拉得起。你說這樣的一位爺,你一個小小的杆子頭羅四維能擱人家這裡拿大嗎?
所以還是的呀,把頭低下,腰放軟。
“爺,爺,”羅四維看著這位爺在放賑救災,心裡還是佩服的。
有些事,他做不到,但仍然是敬佩能夠做到的人。
他也是從逃難路上走出來的。
當年若是有人給他放賑,他至於吃新鮮的米田共麼。
這是一件,他想起來就想吐的黑曆史。
這位爺沒說話,側著回了一下身子,算是有了一個態度。
“爺,您可真是仁心啊,隻是我看這麼著下去,縱然是爺您,這手頭上麵也快要空了吧?”
這位爺聽了羅四維的話,終於回身一笑說道:“怎麼著,你也想伸把手,行啊,富貴不忘本,挺好。”
羅四維哪裡肯栽進這個大坑,連忙搖擺著手道:“彆開玩笑了爺,我哪有您這家大業大的,就我手下這些牲口,就快要把我掏空了,最近更是和一個德林老爺認識上了,他和我說了,最近德林國的軍隊要換裝,有很多換下來的軍火要出售,很多都沒用過,跟新的一樣,五到七折的價,就等著我去拿下了,就這還沒錢,您這讓我出什麼呀。”
這位爺也是想起事的,聽了不由心中一動。
此時,他已經明白,這羅四維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一次他親自來見自己,如此伏低做小,所圖必為之大,當下道:“行了,咱屋裡說話。”
這錦官鎮雖然不大不小的,但這裡還真有一座豪宅,這就是老錦家。雖然,這是幾百年前重建的,但用工用料都十分講究,是一等一可以傳承千年的豪宅。
磚堅瓦清,高牆大院。
隻是在這宅門口上,立的是錦記的門樓牌子。
羅四維早已經不是第一回來至於此了。
以前吧,和這位爺關係不熟,倒也不好說什麼,現在是真忍不住了,又覺得自己也算有些身份,和這位爺應該能說一些看著親近的體己話,就問道:“我就搞不懂了,張爺,您說您,您是明明姓張,為什麼這宅門樓子上要掛錦記的牌子?”
這位張爺一抬腳,邁過了幾乎到膝蓋的門檻,往裡走。
“這是祖上的規矩,我們張家是從北邊下來的張氏分家,之所以下來分家,就是為了看守這座大宅,我可以擱這兒住著,一直住,但這宅子必須是錦記宅。”
“嘿,規矩真多,這多少年了,還守著呐?”
“沒辦法,規矩就是規矩,彆以為世道亂,你以為我張家北邊就沒人了?你以為錦氏一族就沒人了麼?我守著規矩,所以才能繼續擱這兒住,要我不守規矩,就不知道要來什麼事了。”
“嗬!”
羅四維心裡暗歎。
天下紛亂,但總有一些老舊勢力仍然存在著。
“呸,要我說,還是咱勢力不大,等咱哪天強大起來了,強大到沒人管了,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張爺搖搖頭。
他步至中堂。
在上位正座一個大腚的坐下。
“上茶。”
一個女人來上茶。
羅四維忍不住盯著這個女人死瞧。
沒辦法啊。
雖然此時的羅四維已經娶了四房的姨太太,但和這一位一比,啥都不是,不止是容貌上,還有氣質。
這個女人,彆的不說,光身材就真是沒話說的,充滿了勁道,那腰是腰腿是腿,臉蛋也是眉目分明,紅唇明豔。
但是可惜了。
她不是張爺的婢女。
她是張爺的屬下。
還是二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