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懂的都懂。
張爺是一個什麼人,陰二娘他們都是老人精了,哪裡可能不懂。
當然,除了貴五。
這個張爺,大約是怕遇到了那個高人會尷尬,這才讓陰二娘去可能性更大的鵝村。
有陰二娘這裡隔了一層,這便是鋪橋架路,到時好打交道。
對此陰二娘也不好揭破他。
畢竟這是老大嘛。
眾人分彆上路。
但是吧,這深山僻壤,沒有官道,隻有錯綜複雜的小道,有人道,也有獸道。麵對如此之多的路徑,除非是本地人,初至於此的都會發懵。
轉圈圈,那是常有的事兒。
陰二娘氣得沒辦法。
她舞著手中的地圖跳腳叫罵。
“這是什麼破路,這是什麼地方,垃圾,統統都是垃圾!啊啊啊——”
正在女人發狂的時候,一個人路過。
“大姐,我看您叫啥嘞?”
陰二娘一頓,看到這個路人,背著一個背包,赤著一雙腳,年齡不大,大約十五六歲左右。
“啊,我,嗯,我迷路了,你好像是住在附近吧?能告訴我你住哪兒嗎?”
少年有些猶豫。
時局不好。
人在外邊,一個不好就會招惹到什麼麻煩,他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也不想給自己的地方招惹災禍。
“好吧。”
陰二娘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油紙包的。
是陰二娘平時的小甜品。
雖然陰二娘其實可以付錢,但她覺得對於這麼一個孩子,棒棒糖比錢更有吸引力。
毫無疑問,她是對的。
“謝謝姐姐。”
男孩喜滋滋地把棒棒糖塞嘴裡。
糖帶來的甜味兒讓他放下了警惕。
一個肯給他這麼甜的糖的大姐姐又怎麼可能是什麼壞人呢。
“現在能告訴我,你是哪兒的人了。我隻是想辨彆一下方向。”
“我?鵝村的,我叫提木拉布。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鵝村?哦,太好了,我就是要去鵝村的,我叫陰二娘,你叫我陰姐姐就好了。”
提木拉布笑道:“那中,我帶你到村子裡去。”
要說彆的,提木拉布還不敢肯定。
但帶人去村子裡,那他是不怕的。
那是鵝村。
在那村子裡,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
有了提木拉布帶路,也就輕鬆了很多。
陰二娘忽然發現,提木拉布身上帶了布包,一直背著。
“提木拉布,你這包裡是啥玩意兒?”
提木拉布哦了一聲,把布包打開。
“是這個。”
從包裡探出了一隻鵝頭。
感覺這布包子裡是一隻鵝呢。
“鵝?你們鵝村人人都有鵝嗎?”
提木拉布道:“不是,我們的鵝隻是出村才帶著,村外山林的毒蟲什麼的多,有了大鵝就不用怕那些了。”
陰二娘好奇道:“這鵝這麼神奇嗎?”
提木拉布驕傲的道:“當然不是啦,隻有我們鵝村的鵝才有這個本事,周圍外村的人想要在外麵肆意走動,就得買我們村的大鵝。”
陰二娘笑著道:“那我們也要買,可以嗎?”
提木拉布理所當然道:“可以呀,我們這有錢就能買到。”
一路,說說笑笑。
陰二娘等人來到了鵝村。
這鵝村,的確繁華。
至少和一般村子比有一種特殊的乾淨。
地麵是碎石子加細沙鋪陳的。
路邊街角到處都是束好的鮮花。
人們往來,衣著乾淨簇新。
市集也十分熱鬨,買和賣的到處都是。
但,陰二娘感覺這裡的氣氛——不對。
可不是麼。
方今之天下,乃是亂局。
到處不是在打仗就是在鬨饑荒。
新朝和軍閥不是在拉壯丁就是在征賦稅的路上,無一不是把老百姓往死裡逼。
人民破衣爛衫食不果腹,更有賣兒賣女者是比比皆是。
一句話,此時普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隻有少數知識分子商人地主買辦軍閥才過得好一些。
可這鵝村卻好端端的,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
和外間的整一個天下比差彆太大了。
這當然奇怪了。
想想,那些新朝的官員怎麼可能會放過這樣的一個富庶的地方,不來掠奪呢?
還有,本地的地主惡霸呢?都改善從良了嗎?
耳邊。
提木拉布還在炫耀地說:“怎麼樣,我們鵝村不錯吧!”
陰二娘笑道:“是挺好的。”
這時,一直不怎麼說話在旁邊傾聽的麻三問了:“你們這,歸誰管啊?”
提木拉布不假思索道:“村長啊。”
麻三道:“我是說,城裡的稅官不下來麼?”
“稅官?我們這裡沒得稅官。”
“為什麼?”
不要說麻三了,就是陰二娘也十分的不解。難道新朝不知道這樣一個地方嗎?
新朝初立,處處缺錢,國家甚至要向西極諸國借款,稅官到處加派抽稅。有的地方收稅都收到九十年後了,要不怎麼會天下大亂呢。
你把老百姓的稅收到幾十年後了,老百姓還剩下什麼,可想而知。
這也是陰二娘和麻三的疑惑之處。
倘若新朝知道了鵝村這麼富庶的地方,會仁慈的不收高額的賦稅嗎?
提木拉布毫無心機,或者說毫不在意的說道:“不知道,沒有就是沒有,反正我從來沒見到有人來收稅。不過我聽說彆的地方收稅收得很厲害呢。”
這就是一個迷迷糊糊的傻小子。
他享受了這裡的平安無事,卻根本不考慮為什麼就這裡一直平安無事。
陰二娘想既然暫時問不出來,先辦正事要緊。
現在,聰明如她,已經明白,張爺說的那個高人,肯定是鵝村裡的人物,隻是看樣子,這鵝村的人一出門就帶上鵝,也不知張爺遇上的那個是哪一個。
這不好找啊。
“對了,你們這兒的鵝呢,我們需要買鵝。”
“哦,對,買鵝,要不你們先去我家吧,我阿娘做菜可好吃了。”
“呃,這個,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好了,來,這是你的辛苦費,你應得的。如果能買到鵝,那右是幫到我們大忙了。”
麻三連忙打斷。
一千多號人擱路上,知道這一千多人一天下來要吃多少喝多少。
現在是在和生命奔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