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之力,三段!”
望著測驗魔石碑上鮮紅到刺眼的五個大字,少女麵無表情,然而那看似淡漠的眼神中,卻是流露著深深的不甘,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攥起,無意識的太過用力,使得指甲刺破了手掌,絲絲鮮血於指縫中滴滴滑落,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緊接著,測驗台的下方周圍,傳來了甚是刺耳的嘲笑。
“這家夥果然是個廢物啊。”
“族長大人可是堂堂鬥聖強者,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廢物女兒?”
“嘿~彆這麼說人家,怎麼說人家也是曾經的天之驕女呢。”
“是啊,曾經的天之驕女,現在卻是連剛修煉一段時間的孩童都不如,簡直是丟儘了家族的臉。”
“若不是族長大人是她的父親,早把她扔出去自生自滅了。”
台下的譏諷聲絡繹不絕,似是要將少女曾經天才時對他們的那副高傲,那副看不起,全部的還回去,隻有少數幾人對家族少了這樣一位天才而驚歎惋惜。
少女抬起頭,目光漠然的掃過台下那一張張譏諷的笑顏,嘴角的自嘲更是苦澀。
然而少女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亦或是,說了也沒用。
抬頭望向高台,自己的族長父親站在那高台之上,猩紅的眼眸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眼中儘是無情,完全沒有一絲對親生女兒的憐愛,令少女心中唯一的一份希冀被摧毀的蕩然無存。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這個男人,不會對廢物有半點同情的,即便這個廢物是他的女兒。
少女微微低下頭,發絲遮蔽著那消沉的雙眸,緩緩轉身走下台,孤單的身影與周圍的嘲笑聲格格不入,仿若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
高台之上,看著走下台的少女的背影,族長蕭無雲冷冷哼了一聲,語氣中儘是不屑。
“這個廢物,真是給我丟臉,直接殺了吧。”
如此淡然,而又如此冷冽的話語,以及蕭無雲眼中的那份殺意,無一不表露著蕭無雲這番話的真實性。
而這,竟然是一個父親,能對著女兒說出來的話。
然而身邊的長老們卻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這個家族,就該是如此。
沒有價值的弱者,毫無存在的意義,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
唯獨三長老站了出來,拱手恭敬的對蕭無雲道。
“族長息怒,雖說蕭英不知何故淪為廢物,但終歸是您的女兒,眾人雖是對她百般嘲笑,可若是您這個父親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難免會顯的您太過於不講情麵,恐怕會讓眾人對您過於畏懼,對家族而言極其不利。”
三長老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頭頭是道。
確實,蕭英現在已經淪為了廢物,大家嘲笑她,譏諷她,姑且是家族信奉的弱肉強食理念,但更多的是對蕭英曾經那份高傲的報複。
但也就,僅此而已,至少現在來說,家族中大部分人嘲諷歸嘲諷,但沒想著讓蕭英去死。
在家族裡,弱者受到蔑視,受到嘲諷,那是理所應當的,但若是因為弱小連死都是理所應當的,那這個家族未免也太讓人心寒了。
家族裡的弱者,可不止蕭英一個,蕭英隻是那些弱者中最末尾的一位而已。
弱肉強食是沒錯,但作為如此龐大的家族,若是連弱者的一點點位置都不給留,這個家族還如何延續下去?
退一萬步說,縱使蕭無雲真的決意要殺死蕭英,那也不能由他來動手。
自己的族長大人,連自己的女兒都能如此狠心的滅殺,更何況其他人呢?
“弱肉強食,此乃天理!她一個廢物,本就沒資格活在這世上!”蕭無雲不悅的甩了甩衣袖,輕瞥了眼三長老質問道:“三長老,你每次要為她一個廢物開脫,到底是何用意?!”
蕭無雲想殺蕭英,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一次都被三長老攔了下來。
而對於蕭無雲的質問,三長老神色淡然的回道。
“隻是為了家族著想罷了,並無它意,更何況留著蕭英,家族裡其他人也能有個發泄口,能極大的規避其他人的不滿。”
每當有人覺得不公,有人覺得在家族內過的不舒心,看到蕭英後心情便會寬慰很多。
至少,在家族最底層的人,不是自己。
蕭英這個族長之女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經低微到了,連剛剛會說話的孩童都能指著她肆意謾罵的地步。
“哼!”
蕭無雲冷哼一聲,卻是無法反駁三長老的話。
冒著失去人心的風險去殺一個無關緊要的廢物,確實是不值當。
立這麼一個靶子來緩解其他人的怨氣,倒也還算是這廢物有點作用。
“罷了,就讓她苟活著吧,一個廢物而已,我蕭族養的起。”
蕭無雲轉身大步離開了這裡,三長老望著蕭無雲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著些許不明所以的複雜之色。
這時,一旁的大長老和二長老不禁發出了感慨。
“和蕭英這個半路夭折的廢物不同,族長才是天縱奇才啊。”
“說的是啊,到了我們這一脈,血脈之力應當已經消退才是,不曾想天不亡我蕭族,誕生出了族長這麼一位英才,血脈之力竟是如此昌盛,實屬奇跡。”
聽到大長老和二長老的話,三長老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良久後,卻是深深發出了歎息。
罷了,罷了。
隻要能讓家族繁榮昌盛,族長所為我權當不知。
就是,苦了蕭英那孩子
參加完族內測試後,蕭英遭受了一路的白眼及譏諷,來到了家族最邊緣的,一所破舊到極點的小屋,這間小屋從破舊的程度看來,怕是連遮風擋雨都難以做到,甚至連陽光都不願在此駐足。
外麵的人恐怕怎麼都無法理解,這竟然是堂堂蕭族族長之女所居住的地方。
來到破舊小屋前,看著殘破的屋門上刻寫著各種帶有侮辱性的詞彙,蕭英緊咬嘴唇,心臟更是絞痛不已。
因為我曾經的那份高傲,使得這些人對我百般討好,如今要用如此刻薄的言行討回來麼。
蕭英仰起頭,長舒了口氣,旋即臉上浮現出和熙的笑容,伸手輕輕放在門把上,吱呀一聲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短暫的適應了小屋內的昏暗,便是看到一名婦人睡躺在床上。
不,那應該,不能稱之為床,隻是將一堆茅草堆砌在地上,上麵鋪著數塊顏色不一的破布而已,身上蓋著所剩無幾的破被,連枕頭都不過是墊著幾塊破布的石磚罷了。
雖然蕭英已經儘可能的減小推門的聲音了,但還是使得躺在茅草堆上的婦人被吵醒,微微睜開渙散的雙眼,慢慢側過頭看著小心翼翼關門著的蕭英,虛弱的聲音低聲喚道。
“英兒.你回來了。”
“母親。”蕭英聽到這聲呼喚微微一顫,緩步來到茅草堆旁蹲下身,眼中懷著些許歉意,“抱歉,把您吵醒了。”
“沒事。”
婦人虛弱的笑了笑,撐著茅草堆想要起身,蕭英連忙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咳咳咳!”
而婦人剛坐起來沒一會,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令蕭英的神色陡然慌亂,急忙伸手輕輕拍撫婦人的後背。
似是蕭英的行為有了作用,婦人的咳嗽聲漸漸停止,臉色也微微緩和,虛弱之色仍舊留在臉上。
婦人微微扭頭,混濁的眸子看著蕭英,眼中帶著些許希冀。
“英兒,測驗怎麼樣了?”
“.”
婦人的詢問,令蕭英神情陡然一滯,而後立馬回過神來,微笑著道。
“放心,好著呢,測驗員說我的鬥氣提升了那麼一些,很快就能恢複了。”
雖然蕭英極力掩飾著自己,但婦人又怎能看不出她眼中的那份落寞與不甘。
孩子的小心思,真的很難逃過父母的眼睛。
婦人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歉疚。
“對不起,英兒,都是因為我無能.”
“母親您說什麼呢,這是英兒自己的問題,與您無關。”蕭英輕聲寬慰,旋即站起身來,“您稍待一會,我去給您打點水。”
蕭英轉身走到牆角,拎著整個小屋內唯一算是完整的木桶離開了屋子,而就在蕭英關門的那一瞬間,婦人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側臉上閃過一絲晶瑩。
這讓婦人,更加難受了,乾枯的手緊緊攥著被子,心底懷揣著滿溢的自責。
突然,小屋內的空間一陣扭曲,一名渾身包裹在黑氣內看不清臉龐的人出現在這裡。
看到此人,婦人的臉色冷了下來,虛弱的臉上流露出了慍怒之色,憤恨的瞪著這個人。
“你來乾什麼?”
婦人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善,而黑色男人在沉默半晌後緩緩開口,語氣低沉且夾雜著疊音,令人根本聽不清原本的聲音。
“隻是來確認一下,伱沒有告訴她真相吧?”
“你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和她提的。”
婦人的回答如此怨怒,卻又是那般的無力。
自己,還有自己的女兒,現在還能活著不過是眼前這個黑色男人的施舍而已,他若真想取走自己母女的性命,不過是動動手指而已。
至少就這點來說,自己應該,對他抱有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