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並不歡迎你。”方秋涼擺了擺儒袍之袖,身上自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出塵味道,他未回頭看天衍,而是看向熱鬨非凡的犀牛山,那滿山的旌旗和靈舟飛影,與方秋涼的獨影格格不入。
“大世之門終究會敞開,誰也阻擋不了,說起來,我一直都在尋找道宗的傳承者,今天既然遇見了,正好一時手癢,不如切磋一下?”
天衍道人摩拳擦掌,十分雀躍,他以道宗稽首禮麵對方秋涼,眼眸之中神瑩之光綻放如星河。
咚咚咚!
就在此時。
犀牛山上鐘鼓之聲齊鳴,舉世的喧囂,好像湮沒了世間所有的聲音。
當數十聲古鐘停止。
山上屬於年輕修行者的擂台好像已經開始。
山腳的方秋涼和天衍道人已變換了位置,方秋涼雙手抱懷,四十五度仰望犀牛山,天衍道人背靠石壁,神秘的力量讓石壁無聲地碎裂成一條條裂紋,他嘴角露出一抹未儘興的笑容,沒形象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嘿然道“我早就說過,道宗想要昌盛,就該學佛宗,把古鐘敲擊的節奏慢一些,也響他一百八十下,若是如此,咱們道宗今天也不至於被佛宗壓了一頭。”
方秋涼一邊卷擼著袖子,一邊朝石壁走去,至天衍道人的麵前停下腳步,枯瘦的巴掌緩緩舉起,在天衍道人不躲閃的目光裡,隻聽得啪的一聲,天衍道人的半邊臉埋進了石壁,另外一邊臉上有五個手指印。
好一會,他才扭動臉麵,頗有些狼狽道“你真打啊?我也是有臉麵的。”
“彆咱們咱們的。”向來隨後的方秋涼目光無比深邃,一把將天衍的衣衫抓住,將他從石壁裡拽出來,提在手上隨風搖擺,“在我眼裡,道宗就是道宗,可從來就不是什麼天宗,人宗和地宗,你們要怎麼分家,那是你們的事,我可以不在意蓬萊聖地如何以道宗之名流傳於世,因為他們心中也隻有一個道宗,但你們不同,你們有私心,想要分鍋吃飯,分鼎受香火,那在我眼裡,你們就該被我揍。”
“咳……咳……”
天衍道人被方秋涼隨手丟在地上,捂著心口和臉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你也太不講理了吧,道宗分家之事已過萬載,我才多少歲?你把氣撒在我身上,可真是沒有一點高人的風範,再說,咱也沒動真格的。”
“你可以動。”
方秋涼雙手抱懷,他原本麵容已經蒼老,但在這一刻,卻突然間退去所有的暮氣,豪氣乾雲,整座犀牛山上的流光喧囂,都不及他萬分之一,仿佛這一刻,他才是這一方世界的山脈。
如果說犀牛山代表著道宗的一座道觀,此時的方秋涼,就是整個道觀頭頂的天空。
“算了,其實我初次到青萍州的時候,就被一位年輕人嚇了一跳,和你動手也隻不過是想再次確認一下而已。”天衍道人以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漬,豁達般坐在地上,“都說這裡是神棄之地,天道規則殘缺的地方,現在我倒有些明白了,三千世界,這裡或許才是大道起源最初的模樣,不過我還是有一點很好奇,青萍山那個年輕人,是道宗的傳承人嗎?怎麼不是你徒弟?”
“他在很小的時候,我的確執著過收他為徒,可許多事,不可強求,隻能順其自然。”
方秋涼也坐了下來,從腰間掏出一個酒葫蘆,咕嚕咕嚕一個人獨飲,明明是十個銅錢一壺的劣酒,卻讓天衍道人忍不住吞口水,眼睛直勾勾的。
“你真小氣。”
天衍道人轉過臉去,手在腰間摸來摸去,顯然是酒癮犯了。
“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把酒給你喝。”
方秋涼忽然神色一肅。
“何事?”
“把這個帶上山去,交給那個背著劍匣的少年。”
方秋涼的手從袖子裡探出來,將一枚封印的杏色符篆輕輕飄向天衍道人。
天衍道人見符篆飛向自己,慵懶的身姿微微一正,他以右手伸出,暗自將靈力聚於掌心,在接住符篆的刹那,整個人也不由地一沉,好像被一座山嶽壓在掌心,整個身軀幾乎失去所有的觸感,片刻後才覺手臂酸麻,手指觸及的符篆,更有說不出的玄妙,以他地宗道長的身份,自負能夠解開符篆上的封印,但整個過程,恐怕需要數日之久才行,似這般,就算他想要拒絕,或是暗中窺探符篆中的隱秘,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山上名動天下的人物並不在少數,道長真的不去看看?”天衍道人善意地提醒,“就連那位傳說中有大機緣,觸及到時間領域的拜月閣神秘閣主也有一縷分魂降臨,他的來意,未必對道宗是一件有利的事,否則,他不會借薑家那個小女娃的手來打開道宗山門的。”
薑九九身份雖然十分高貴,可往常對她較為尊重的天衍道人,此刻居然也隻是叫她小女娃。
“你說錯了兩件事。”
“嗯?”天衍道人眼皮微跳,一臉好奇。
“首先,那位閣主不是分魂降臨,而是一種極為古老的天啟神術,也隻有這種天啟神術,才能無視極遠的空間凝出與神魂一樣的虛幻魂體。”
“不是分魂降臨,天啟神術?”天衍道人麵有沉思,“如此說來,這位拜月閣主的實力,可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我可是親眼看見他能夠以一己之力抗下守護黃龍攻擊的,就連那侵蝕的永夜黑暗,他都能抵禦一二,嗯?剛你說我說錯了兩件事,另外一件是什麼?”
方秋涼手指犀牛山,反問道“你真覺得,道宗之門,也可以憑借血脈高低而打開?看來三教之分,你們地宗比起天宗和人宗,還是有不小差距,走了,你們既然來了,就該遵守規矩一點,不要想著一下子從客人變成主人,總會有人不高興的。”
方秋涼的身影漸漸遠去,須臾之間,已如清風拂過仙葫州,不留下任何氣息和蹤影。
“等……等一下,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
天衍伸出手,想要得到答案,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嘖,一把年齡了,也學年輕人裝高冷。”
天衍道人想了想,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他也有所懷疑,低頭看一眼手上的符篆,身影一晃,向犀牛山遁去,他施展的遁術極為奇特,不僅在腳下留下一個陰陽雙環,更是在最初落腳之處,形成一團奇異雲霧,雲霧之中滋滋作響,片刻後消散,沉寂的大地之下,一位隱藏的僧人,已然氣機斷絕,被莫名的神通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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