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每一幅畫卷出現時,又會具現出一個個完整的奇異場景,龍騰九天,鳳棲梧桐,山嶽千川,返景如林,飛鳥倦巢,清泉淙淙。日月星辰之變,銀河燦燦,魂如星辰,渺渺蒼生,滄海波濤,神龜馱島,青冥神鳥啾啾遨九天,紅魚躍門飛彩虹。
四季之變。
春夏秋冬。
花開花落。
生命之衍,螻蟻,群象,雪山,草原,野狐,雌鳥,烈馬,老牛……
轟!
當種種畫卷在顧餘生的腦海翻湧,他的口鼻之中開始流血,猝然間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頭……好痛!”
顧餘生雙手抱頭,記憶一片混亂,好像有無窮無儘的龐大信息如空間風暴湧入,讓他承受著無邊的痛苦。
他癱躺在地,胸口起伏不定。
這一刻,他好像不再是一名擁有神通的修行者,隻是一個渺小的生命個體。
他眼中的世界,隻有一盞孤燈,一座晶宮冰棺。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心中僅存的念頭,隻有一個人,那個年年桃花繽紛相約相逢的人。
顧餘生低聲呢喃,孤燈悠悠照亮晶宮,滄瀾變化的畫卷,他好像看見了一張麵龐,如當年那樣笑顏如花。
“晚雲!”
顧餘生伸出手,想要去留住那轉身的倩影,他的神魂飄呀飄,追逐著那一道身影,直至世界變得模糊,蒼白的世界,逐漸黯淡了下去。
少年等伊人,數年時間流轉萬年。
少年逢伊人,在不經意的年輪裡。
當所有的時間錯空重逢,千年,萬年的孤獨,會如時光長河一般悠遠,苦苦等待,思念。
闔目沉睡的刹那,他好像聽見一聲經年歲月裡的沉淪歎息。
孤燈悠悠,晶宮冰棺裡沉睡的神隻飄飄然遁入虛空,種種異象最終消隱在古老的石洞牆壁上,化作風霜歲月鐫刻的圖案。
嘀嗒。
嘀嗒。
霜凍千年萬載的鐘乳石冰雪消融。
清冷的水滴落在仰躺著的少年臉頰上,從他的麵頰一直流淌進嘴角。
不知過了多久。
顧餘生漸漸睜開眼,他的雙眸中充滿無儘的歲月滄桑,身上的暮年之氣彌漫石洞,當瞳孔漸漸聚焦,他才恍惚間回過神來。
緩緩轉動臉龐,昏暗的斜光之中,之前不可思議的畫麵早已消失不見,前方這數丈方圓之地,隻有靠牆的位置有一塊高高隆起的石柱,石柱上鐫刻著古老的符文圖案,與牆上的古老畫卷交相輝映。
這些畫卷和圖案在螢火流光的照耀下,蒼古之氣撲麵而來,顧餘生以手摁在額頭,緩緩撐著身體坐起來,凝望牆上的畫卷,一點點轉動脖子,良久後,他悵然般低語“又是幻覺嗎?”
顧餘生目光漸漸從牆上挪動,聚焦到石柱上,隻見石柱上方,赫然有一盞古老的燈盞,燈盞已熄滅,燈芯已燃儘,可它的存在,就像是所有天地神火的本源,燈油沿著石柱流淌到大地,與灼熱的地脈神火相連。
顧餘生走到石柱前,凝望著石柱上的燈盞,它的燈花呈現多層蓮花狀,通體如瑩玉,初看如佛家蓮燈,但細細打量又有幾分不同,燈盞的下方,以古老的絹紋相連燈座,從不同的角度看去,它呈現不同的花色,如三花拱衛,暗合大道修行凝出的三花。
“又是這種東西。”
雖然眼前的燈盞精細巧妙,一看就非凡品,可顧餘生卻無比的厭棄,從青雲門的鎮妖塔內初看見這種魂燈,到後麵在小玄界各個地方看見它,已不下於數次。
顧餘生也知道它真正的作用,無非是攝天下之魂,是為至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