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天河橫貫蒼穹,三千世界璀璨如星,茫茫虛空燦爛如仙雲疊層,無數修行大能窮儘一生也不能從此朝露躍至彼朝露,即便是真正的神明,看見彼岸花開,觸手想要躍河采摘,也得千年萬年。
神月山,深澗幽幽花穀香,月影徘徊,長廊倩影,芳華絕代,盛顏不老,美如脂玉。
莫晚雲一手觸井口,似井中撈月,忽然間,她見井中世界山川蒼蒼,變化無常,或星辰日月更替,那一卷她曾經無比熟悉的世界正一點點在灰色與滄瀾之間變化,霎時間,莫晚雲不由地眼角露出一抹晶瑩,淚光閃爍。
千萬言語,皆作無語凝噎。
在倩影身後,三尊飄渺似幻的太虛如月上三座神明之山,凝目眺望星河彼岸,無數神魂如星星茫茫的光影,被一舟擺渡,消失在天的儘頭。
忽然間,天河儘頭有一顆星如露珠閃爍。
薑家三尊太虛皆神色動了動。
“有人打開了枷鎖。”
“是劍出匣了。”
“這麼多靈魂被擺渡?真有趣。”
“你是說他出劍遲了嗎?”
“不,我的意思是,他這一劍是為蒼生而出,倒不是為了那一些可以犧牲他人追求明天的修士。”
“到底還是個孩子,心中的那一份良善未泯,可惜前路荊棘,往後的每一步都很難行,而且斬開神王的結界,他亦生死難料。”
一尊太虛輕歎一聲,走向長廊儘頭,駐足在一口古井前,取出一枚銅錢,打算卜上一卦。
“太虛,請不要占卜他的命運。”莫晚雲站在長廊儘頭,徘徊的月影落在她孤寂修長的身上,她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眼角的淚痕已被擦拭乾淨,她伸出一隻手,從腰間取出一隻潔白海螺,海螺隨風輕輕一吹,一曲琴音悠悠響起,“我聽見了他的思念,我要去找他,哪怕千山萬水,哪怕星河阻隔,太虛,我太想念他了。”
“你回不去的,這一線天河,是光陰天塹,是虛空天淵,一萬年來,你是唯一一個靠機緣抵達這裡的人,神月祖地選擇了你,你若離去,將會失去所有的一切,如此,你還願意嗎?”
“我願意。”
莫晚雲轉過身,倩影朝著三尊太虛盈盈一福,月光落在她臉龐上,月華昊輝籠罩的清影是如此的動人,她於神山麵前是如此的弱小,可她的內心又是那麼的強大。
“那你也回不去。”
另外一尊太虛聲音充滿威嚴。
“在那一方世界,沒有人可以抵抗神王的意誌,你好不容易才踏入這一步,道就在前方,不要自毀前程,這一方土地上,無數人都在等著月神山的主人重新出世。”
“我可以斬斷紅塵大道。”
莫晚雲抿唇咬牙,她纖蔥般的玉手從仙衣袖中探出,一隻手握著一把精巧的匕首。
“我還可以舍棄天狐神骨。”
晚風吹動莫晚雲的衣袂,她的身影化作九道光影籠罩在神月山,掩藏了蒼穹的冷月,匕首劃過天空,九道光影如同雪白的尾巴消散,天空下起茫茫白雪。
三尊太虛動容。
“且慢!”
一尊太虛動,老媼枯瘦的手探來,可莫晚雲的身體內,還是有七魄擰成紅繩,如一念之網張開,匕首如銀月劃過,猝然碎裂!
“唉。”
老媼取出一盞青燈,看著姑娘瑩白的額頭,將那碎裂的網和九條雪白的尾化作一縷燭光封印在裡麵,青燈驟然明亮,照亮那一張蒼白的臉,嘴角的血染紅了那一身雪白的衣裳,地麵如一朵桃花綻放,神輝化作一瀉月芒,凝出一片片桃花林,鳥語花香,溪水淙淙流淌。
白衣染血的姑娘,眼睛明淨無暇,纖塵不染,孤寂而淒美。
“太虛……沒有他的世界,這月神山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