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不要這樣!快停下來!快停下來!求求你了!……”
趙施言趕忙跑到淩誌身邊,對著機械臂無力地喊道。然而機械臂並不會因為她的呼喊而停下來。
兩人都沒有想到,繼續輸球的話,竟然還會有懲罰措施!
淩誌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將他像上吊一般往上拉,他心中一沉,不由得有些絕望。他以前或多或少想過自己會怎麼死,但是從沒想過,自己會上吊而死!
他以前總是會在孤身一人的時候自我調侃,說即便是死了,估計也不會有人為自己感到悲傷吧。隻是有些對不起遠在家鄉的母親罷了!
而每當科研不順利,或者是王導批評自己的時候,這種念頭產生的次數會愈加頻繁。
以至於到後來,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他不怕死!
對!沒錯!既然死了不會有太多人為自己悲傷,自己也沒多少牽掛之人,那麼,與其承受著現實帶來的各種挫折,或許死了,還會更輕鬆一些吧!
既然死了更輕鬆一些,那麼,為什麼要怕死呢
這套邏輯簡直完美得嚇人!
以至於淩誌在外人麵前,還能裝成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自認為自己已經看淡了一切。
甚至有時候,他還會覺得,自己是個樂觀的人!
有時峰哥跟自己開兩句玩笑,自己還能順著回去調侃峰哥。
有時還會當著王導的麵,說一些彆的同學都不敢多舌的話。比如“老師您辛苦了!”或者“老師多注意休息!”之類的。
尋常師生之間的談話,僅止於科研。老師或許會關注學生的生活,但學生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哪有功夫關心導師
所以淩誌覺得,自己在這方麵,或許能讓彆人看到自己不一樣的一麵吧。
然而他更清楚,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片麵的。
無論他多說了什麼話,多做了什麼事,他始終沒能更進一步。
沒能更進一步地……
向彆人打開自己的內心!
是的!自己平時隻會跟身邊的人說些好話,努力地在向彆人表現出自己更加積極的一麵。
但是,他從沒能有機會向彆人說出自己的煩惱!
跟導師說有代溝吧,導師並不一定能完全理解自己。
跟兩位峰哥說淩誌並不擅長傾訴。也正常,他的性格就是不習慣麻煩彆人,所以更不會把負能量傳遞給彆人。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從來都不是樂觀的人,隻不過,是把某些東西深深地壓在了心底罷了。
脖子上的鋼圈還在緩緩抬升,淩誌心中的那些東西猶如惡蛟抬頭一般,瘋狂地湧現出來!
對!我很怕死!我一點都不想死!死亡,一點都不好玩兒!
自己還沒能對母親儘孝!
自己還有太多太多的生活沒有體驗!
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至少現在的自己,已經有了牽掛!
淩誌拚命地踮起腳尖,想緩解脖子的壓力。而這時,機械臂剛好停了下來,剛剛好是淩誌能踮起腳尖夠到地麵的程度。
“淩誌,你……你怎麼樣你說句話啊!”
趙施言的臉上再次梨花帶雨,淌滿了淚水。
淩誌對著她強顏歡笑道:
“我沒事,彆擔心。剛剛我們的計策沒問題的,隻要多試幾次,肯定能過關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趙施言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搖搖頭啜泣道:
“不,我不敢再打了,萬一它再往上升,怎麼辦”
淩誌微微一笑,說道:
“那就讓它升,我死不了。傻丫頭,你的頭,我還沒摸夠呢!”
趙施言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
“行,那不開玩笑了。你不敢打的話,那去把那邊的沙發挪過來,我站到沙發上,多少好一些吧。”
趙施言趕忙照著淩誌說的去做。
不一會兒,在趙施言的幫助下,淩誌站到了沙發上,脖子上的壓力瞬間小了很多。
“現在好多了,你繼續嘗試吧,多試幾次,肯定能行的,我相信你!”
趙施言猶豫了一會兒,看著淩誌臉龐,旋即堅定地點了點頭,走向球桌,準備再次嘗試。
淩誌微微歎了口氣,雖然身體很難受,心中卻暢快不已。
是時候,該接納自己的一切了啊!
他渴望著有一天,能不僅僅是說些不痛不癢的場麵話,而是雲淡風輕又略帶調侃地講出自己的一切,就像是在講著另外一個人的故事一樣。
而最後的最後,他希望,自己能夠輕鬆寫意地跟彆人暢談死亡,傾訴自己怕死的事實!傾訴自己不想毫無意義地死去的事實!
……
在淩誌的堅持之下,姑娘再次開始一遍一遍地嘗試起來。
第一次,她又稍稍推多了一些,7號球將黑八撞進。
機械臂再次抬升。
見趙施言又要忍不住回過頭來,淩誌朝她大聲喊道:
“彆回頭!把注意力集中在控製力度上!我沒事的,按照他每次抬升的高度來看,4-5次之內,我的腳還不會懸空!”
“加油!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趙施言強忍住了回過頭看淩誌的衝動,咬著牙淌著淚,開始趴下繼續嘗試。
第二次,趙施言發力相對較輕,7號球沒停到黑球正前麵。機器人上前右邊一庫將黑八解進。
第三次,還是輕了一些。
第四次,稍微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