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我漢家的英烈之後,在孤這方博望苑,過得是個什麼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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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營。
就是一座兵營,連名字都還沒起,而是直接叫‘兵營’。
和絕大多數軍營一樣,這處位於博望苑內,太子行宮西側的兵營,就是一個長寬各近二裡的方形平地。
既然是兵營,那四麵的邊界,自然是外麵一層拒馬,內裡一層壘起的沙土袋。
且不同於四麵開麵——至少是對側兩麵開門的軍營:博望苑這處兵營,隻有朝向太子行宮的東側,自北向南均勻開了三道營門。
兵營內,靠東側,即營門方向的一半區域,被完整保留為了演武場,除了平整的地麵,便看不出其他任何特彆的地方。
而靠西側的半邊軍營,則幾乎是被一排排規整的建築,給塞了個滿滿當當。
“那邊是營房,是少府用燒磚合草泥壘砌而成,每間可容兵丁二十人,共百間。”
邁步行走於兵營之內,耳邊響起栗倉本能的介紹聲,劉榮循聲望去,便見建築群靠裡一側的大半,都被一排排長方形的磚房所占據。
走進其中一間,便見磚房內,自正中間留了條小徑,兩側則都修成了泥榻大通鋪。
按照劉榮的交代,泥榻下方中空,連接著磚房外的灶爐。
到了冬天,在磚房外往灶爐裡添點柴,磚房裡的泥榻——或者說火炕,便可以讓磚房內的兵卒度過一個個溫暖的夜晚。
和光禿禿空無一物的演武場一樣:這些磚房,也同樣是除了和牆體連在一起的泥炕外彆無他物。
出了營房,看向另外一群建築,卻是琳琅滿目,應有儘有。
——正正方方,上下三層,且已經有兵士把手的小樓房,顯然是武庫無疑;
建有一排排連體土灶的半露天涼棚,則明顯是夥房。
便是茅廁,也已經在下風口,靠近兵營外牆的位置,挖出了一小片旱廁坑,卻是還沒來得及加裝踏板、外牆。
“還以為少府的匠人,都隻會製造器具。”
“——便是會築建,也頂多是建造些民房。”
“卻是不曾想,連軍營,都能築造的這般規整?”
劉榮難掩欣賞的一聲讚歎,隻引得一旁的栗倉低頭一笑,雖然麵上看不出多少自滿,腰杆卻也是不自覺挺直了些。
“臣一開始,也不覺得少府那些個匠人,能把這軍營建的這般宏偉。”
“隻是後來一想,連長樂、未央兩宮,都是我漢家的第一任少府:梧侯陽城延所督建。”
“——連皇宮、皇陵,對少府而言都不在話下;”
“自更枉論一座隻須容納兩千人——尤其還是兩千少年郎的兵營了……”
聽聞此言,劉榮也是麵帶認可的緩緩點下頭。
漢家第一任少府:梧侯陽城延,算是嬴秦遺老遺少中,最具傳奇色彩的一人。
本隻是個軍匠,負責幫秦虎狼銳士磨一磨劍、戈,修一修弓弩;
領著不到一百石的俸祿,連官都算不上!
用漢家如今的話來說,俸祿不到一百石,妥妥一個‘無秩小吏’!
可就是這麼一個芝麻大點的秦軍匠,到了漢太祖高皇帝劉邦的手裡,卻是大展宏圖,創造了一個又一個令人咂舌的奇跡。
——太祖長陵!
——孝惠安陵!
——長樂、未央兩宮!
——長安城!
便是在陽城延這個秦軍匠的帶領下,於戰火廢墟中建立的漢少府,完成了一個又一個人類曆史上的宏偉工程。
至於陽城延本人,更是憑借著幫助蕭相國(實為蕭何掛名,陽城延領頭)興建長安城,而一舉封侯!
雖然隻是個食邑五百戶的梧侯,但那也是徹侯——在長安尚冠裡,那也是有侯府的!
要知道即便是故丞相、現任太子太師申屠嘉,都沒能在那個年代撈到侯爵!
直到呂太後駕崩,先太宗皇帝入繼大統,申屠嘉才機緣巧合得了個關內侯,之後又因為運氣爆棚要做丞相了,才被先帝不得已恩封為徹侯。
在這樣一個極具傳奇色彩的第一任領導人之後,漢少府,也很快重拾了‘少府’的榮光。
經過太祖皇帝、孝惠皇帝,再加後來的呂太後時期,以及先帝、當今天子啟;
——短短五十多年的時間,曾經連幾萬錢都拿不出來、連一處像樣的辦公場所都沒有,隻能和呂後一起擠在未央宮裡的漢少府,已經成長為了如今,這幅比秦少府都還要嚇人的龐大怪物!
而對這樣一個怪物而言,整個已知世界,凡是存在過的東西,都絕對不存在‘不可複製’這一種狀況……
“少府助建博望苑,有功!”
“當賞!”
劉榮朗聲一語,隨行眾人頓時一陣喜上眉梢,當即便是對劉榮連連拜謝不止。
——少府有功,那博望苑這些打下手的官吏,也總是能撈到點‘苦勞’的!
再者說了:都做太子私苑的官兒了,誰還在意那點賞賜?
重要的,是憑借這麼一句‘有功’,大家夥兒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太子——都在監國太子那裡,留了個‘這人行,能辦事兒’的好印象。
而在肉眼可見的將來,這毫不起眼的正麵印象,卻必定會讓在場的每一個人,乃至博望苑的每一個人受用終身……
“怎不見孤的銳士?”
在兵營內裡外裡看了一圈,卻始終沒有發現自己此行的目標,劉榮終還是開口發出一問。
聞言,卻見栗倉當即又是笑著一拱手。
“稟家上。”
“兒郎們,都被帶出去操練了。”
“唔,瞧這日頭,當也該到回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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