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劉舍召來,本打算聯合當朝丞相,給天子榮一個下馬威;
結果,顯然是竇太後碰了一鼻子灰。
一來,是劉舍這個丞相,身份實在是太過於特殊了些。
不同於漢家過往,那些個要麼有武勳、要麼有能力,又或是有資曆的丞相劉舍這個丞相,幾乎完全就是憑借忠於天子四個字,才做上漢家的相宰之位。
這麼一個人,管你是太後還是太皇太後,讓他幫你去對付漢家的天子?
若是少弱之君,桃侯家族或許還會審時度勢,選擇做一個識時務的俊傑。
但換做是劉榮換做一個已經擁有三年實習經驗的成年天子,桃侯家族,卻絕不會在這樣的原則性問題上犯錯。
彆說是犯錯了;
就連含糊其辭、置身事外,都不大可能是桃侯家族會做出來的事。
二來,則是劉舍這個丞相,本身也還處於才剛交接權利、還並未完全在相府站穩腳跟的開局階段。
雖然說不上新官上任三把火之類,但剛上任不久的丞相劉舍,無疑會對這樣的原則性問題更加敏感。
本就是站隊專家:桃侯家族出身;
再加上才剛擔任丞相,還沒完全站穩腳跟,需要天子榮為自己提供一定的支持;
劉舍腦子冒泡才會跟竇太後胡鬨!
更何況劉舍,是大行天子啟欽定的托孤丞相是大行天子啟自知壽數無多的前提下,專門為政權交接而任命的托孤大臣。
這麼一個人,反過頭來聯合竇太後對付劉榮,且不說這個選擇本身對不對、蠢不蠢;
單就是朝野內外,乃至天下人的唾罵,也能把劉舍噴個半身不遂。
先帝托孤,你就是這麼對先帝的繼承人的?
小人!
結合此間種種,劉舍嚴詞拒絕與竇太後同流合汙,甚至不惜以下犯上,當麵斥責竇太後,也就是可以預見的事了。
對此,竇太後自然是很快便想明白了個中關節。
但在劉舍離開之後,止住哭聲的館陶公主劉嫖,卻開始發動自己的終極技能。
禁奧義!
背後蛐蛐
“瞧瞧瞧瞧!”
“阿啟合眼這還沒兩個日頭呢,我漢家上上下下,都快被太子給攪翻了天!”
“劉舍一屆佞臣,若非太祖高皇帝垂憐,就算桃侯一脈能苟延殘喘至今,他劉舍也得叫項舍!”
“當著母後當著太皇太後的麵,愣是一點體麵都不給留?”
“若母後坐實,日後還不讓他劉舍反了天了?!”
劉舍還在的時候,劉嫖隻顧著一個勁兒的哭。
待劉舍走後,劉嫖也依舊象征性的哭了一會兒。
但在漫長的等待,卻依舊沒有等來母親竇太後的安撫、勸慰後,劉嫖也終於露出了雞腳。
卻不料劉嫖義憤填膺的一番話,隻惹來竇太後陰惻惻一聲告誡。
“當今皇帝,還不曾有子嗣。”
“又何來太子?”
一聽這話,劉嫖這才反應過來:在過去,自己又想親近,又舍不了。
竇太後提醒的委婉,長樂宮又足夠安全,劉嫖並不擔心這話會傳出去;
可若是換個地方,劉嫖喚當今天子榮為太子,那可就是一件看似可大可小,實則卻必定會被劉榮無限放大的把柄
“女兒知錯了”
“女兒,這不也是關心則亂嘛?”
“皇帝,實在是對母後太不恭敬了”
知道自己的禁奧義砸偏了位置,劉嫖也不急著串聯小技能,一邊為自己小心開脫著,一邊耐心的等待起了技能冷卻。
同時,再也不忘觀察起母親的神情變化,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機會。
對於劉嫖心中所想,竇太後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更可能,是不願意知道。
隻是無論如何,竇太後此時的注意力,都已經不在劉嫖身上了。
“桃侯,是大行皇帝專門為皇帝留下的柱石重臣。”
“有今日這般反應,雖是過火了些,但畢竟是桃侯;”
“做出這等事來,也實屬尋常。”
“我現在擔心的,是皇帝身邊,究竟是隻有一個劉舍如此,還是除了劉舍,還另有更多人”
聽聞竇太後這番話語,劉嫖頓時聞炫音而知雅意;
眼睛賊溜溜一轉,旋即試探著開口道:“皇帝,還不曾行冠禮”
“按祖宗定下的規矩,一日不行冠禮,便一日不算成人;”
“不曾成人,便不得臨朝親政?”
分明是一個客觀事實,劉嫖說出口時,卻反而帶上了詢問的語調。
母後,是如此打算的嗎?
卻見竇太後聞言,先是輕輕一點頭,旋即又唉聲歎氣著搖了搖頭。
“按祖宗的規矩,確實如此。”
“未行冠禮、不曾大婚,便不得臨朝親政。”
“而今皇帝,雖年已及冠,卻並不曾行冠禮。”
“大行皇帝尚在之時,倒也曾定下章程:明歲開春,太子加冠大婚。”
“但眼下,大行皇帝宮車晏駕”
“隻是祖宗的規矩,不單是針對皇帝。”
“便是太子儲君,若未及冠,也是不得掌政監國的。”
“但皇帝,已經掌權監國三年;”
“要想讓皇帝,把捂了三年的大權吐出來”
聽出母親果然有此意圖,劉嫖心下當即便是一喜!
顧不上擦去麵上淚痕,隻激動起身道:“母後懿旨一封,皇帝,莫還敢抗命不成?!”
與劉嫖的喜形於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竇太後那古井無波,又更像是無可奈何的淡定麵容。
“我讓皇帝交權,皇帝,大抵是不敢抗命的。”
“但皇帝讓堂邑侯就國,我,又能說什麼呢?”
“若這隻是皇帝的意思,我倒還能以太皇太後的身份,好生壓一壓皇帝的氣焰。”
“可這件事,分明是大行皇帝臨終前的囑托,甚至很可能留有遺詔”
“更何況皇帝,以儲君之身太子監國時,本就不曾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