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就是戲本,如今我們義軍為了驅逐韃虜恢複華夏,就必須要調動百姓之力,自然就需要推行新政,這個你可知道?”朱瀚問道。
胡惟庸連忙點點頭,“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你也應該知道,百姓們大多是見識短淺,不知道新政的好處,什麼彎彎繞的公文告示,他們又是記不住理不清,所以,我打算讓你編寫一些新的戲本,不求多麼辭藻華麗,就圖一個膾炙人口,最好能夠讓目不識丁的百姓們,也能夠口口相傳!”朱瀚說道。
隨後,朱瀚就把自己記憶力的那些個‘打土豪樣板劇’給描述了一遍大綱梗概。
這些劇情雖然不算複雜,但是對於調動下層百姓的反抗情緒,卻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胡惟庸僅僅是聽了一遍,就已經是激動的渾身發抖了。
“大人,這些戲本大概,全都是你想出來的?”胡惟庸激動的問道。
“嗯,算是吧,見得多了,也就是想的多了。”朱瀚打著哈哈說道。
胡惟庸心中早已經被震撼的無以複加。
朱瀚的這些雜戲劇情,一旦編演出來,那簡直就是殺人誅心的利器。
什麼士紳鄉賢,什麼名門望族,隻需要在雜戲中把他們編排上一遍,瞬間就會變成人人唾罵的敗類。
到時候,紅巾軍隻需要一個挑頭,怒氣滿滿的百姓們就能夠把那些惡霸豪強們給生吞活剝了。
公文告示,那些老百姓們聽不懂,也理解不了。
這種雜戲,那可是看一眼就明白。
“怎麼樣,我說的這些,你都能夠記下來嗎?”朱瀚問道。
“大人放心,胡某已經全把它們記在心中了!”胡惟庸小心的說道。
朱瀚讚許的點點頭,“好,那給你三天時間,把這幾個雜戲本子寫出來,文白簡單就好,到時候我再多找一些戲班子,親手教會他們。”
“下官遵命!”胡惟庸連忙說道。
胡惟庸領了差遣,回到自己的居舍苦思冥想雜戲劇本了。
他剛剛離開,胡一八就是帶著一個滿臉驚恐的瘦高中年人走了進來。
“副帥,這是吉祥班的班主張九一。”胡一八說道。
朱瀚現在義軍中的官職是紅巾軍東路都元帥府留後,兼任除州安撫使和長江水軍元帥。
胡一八、陳寶刀這些人稱呼他為副帥,胡惟庸這些文官參議們則是以安撫使稱呼。
“小人張九一,叩見元帥爺爺!”
吉祥班主張九一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冬冬冬磕起頭來。
“好了,好了,起來吧!”朱瀚擺擺手說道。
他已經被張九一剛才的稱謂給逗笑了。
什麼‘元帥爺爺’,也虧他想的出來,一看就是平日裡戲本演得太多了。
“張九一,你的雜戲班子不錯,我看除州的百姓們,都是很喜歡看啊。”朱瀚和善的說道。
可憐吉祥班主張九一,從被胡一八等軍漢找上來就已經嚇傻了,全然不知道要麵對什麼可怕的境遇。
現在聽到朱瀚的話,隻覺得可能是不喜歡自己雜戲班子在除州。
噗通!
張九一頓時又是跪下了,磕著頭哀求道:“元帥爺爺饒命,元帥爺爺饒命啊,俺們這就走,再也不敢來除州了!”
靠!
朱永一瞧這情況,頓時就是氣笑了。
敢情已經是被自己嚇傻了。
對付這種情況,胡一八這種見多識廣的家夥,可最是有經驗。
隻見胡一八一腳踢在了張九一屁股上。
“混蛋!副帥話都沒說完,誰讓你嚎了,再敢聒噪,拔了你的舌頭!”胡一八惡狠狠的喝道。
張九一這才是驚魂未定的爬了起來。
朱瀚見狀,也沒有心情跟他瞎扯澹囉嗦,直接說道。
“從今天開始,你的雜戲班子,就被我們除州安撫使府征用了,以後演什麼戲,怎麼演,去什麼地方演,都是由我來安排!”
張九一聽到這話,頓時就是愣了。
“大人,你你這是,,,”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這到底是走了好運了,還是倒了黴運了?
“你現在不明白,以後就明白了!我問你,你們整個戲班子,一個月能夠賺多少,折合多少銀子?”朱瀚問道。
張九一的雜戲班子,全部人手正好十個人,基本都是自己一家親屬和收養的徒弟,一個月掙不到三五兩銀子。
“大人,哪掙什麼銀子,不過是湖口罷了。”張九一怯生生說道。
胡一八頓時眼睛一瞪,又是踢了他一腳,裝模作樣的嚇唬道:“你這老幫菜,副帥問你多少銀子,老實說!”
“大人,好的時候五兩銀子,不好的時候就餓肚子!”張九一說道。
“跟我想的差不多,從今往後,你們戲班子的人,統統都是按照府衙的差役發放餉銀,每個人先定月俸一兩五,食宿都給你免了。”朱瀚說道。
張九一聽罷,頓時覺得自己被天上掉的餡餅給砸中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張九一又是磕頭,又是作揖,隻覺得朱瀚比自己親生父母還要親了。
每個人月俸一兩五,那十個人就是十五兩啊!
足足漲了三倍!
而且,他們還是等同於府衙的差役,再也不是街麵上人人可以欺負的下流戲子了!
最後,這可是月俸啊,每個月都是有,旱澇保收!
“胡一八,給他們安排到後院,我記得還有一個空院子來著,挨著你們的營房好了。”朱瀚做出了安排。
“遵命,副帥!”胡一八連忙領命。
隨後,在胡一八的引領下,吉祥班主張九一就帶著自己全家老小,也就是那吉祥班住進了府衙的後院的隔院裡。
這除州府衙後院,原本是一個花園,朱瀚為了方便安置親兵,直接下令把花園隔成了一個個院落,用來當做營房。
這樣一來,既解決了親兵住宿問題,又是方便了保障自己安全。
張九一領著戲班子男女老少,在模範軍將士們好奇的眼神中,住進了後麵的隔院。
雖然是最小的一間隔院,但是也足有六間房屋。
吉祥班的所有人都是又驚又喜,簡直是不敢相信有這種好事落到自己頭上。
“當家的,咱們以後就真的住在這裡了?”一名穿著補丁粗布的婦人小聲問道。
她是張九一的婆娘王氏,既是戲班子的吹鼓,又是掌管所有人吃喝拉撒。
王氏當然知道,這麼一間寬敞的院落,而且是府衙中的院落,絕對是有錢都不可能住得上的。
張九一點點頭,“嗯,剛才那個胡軍爺不是說了嘛,以後咱就住在這個院子了!”
“爹,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一名年輕的男子問道。
“對啊,爹,咱以後就專門給官老爺唱戲,要是得罪了他們,會不會被殺頭?”另外一個少年問道。
張九一頓時一巴掌摔了過去。
“混賬東西,淨說些喪氣話!”
張九一教訓了兩個兒子,然後又是小聲的說道。
“那元帥爺爺可是說了,以後咱們就是給官府唱戲了,身份等同府衙的差役,每月都有一兩五錢銀子的俸祿!”
婆娘王氏一聽,頓時垂頭喪氣,忍不住說道:“唉!當家的,一兩五錢銀子,咱們喝野菜粥都不夠啊!”
“野菜粥?”
張九一聽罷,露出譏笑的神情,對自己的婆娘和弟妹兒女們說道。
“告訴你們吧,是每個人一兩五錢!”
哐當!
幾個人手中的鑼鼓家夥頓時跌落地上,嚇了他們自己一個激靈。
“毛手毛腳,快撿起來!”張九一厲聲喝道。
幾個人慌亂撿拾起來,依舊不敢相信剛才的話。
“一兩五錢,一個人,那咱們這麼多人,豈不是一個月就要十五兩?”
“一個月,十五兩!?”
他們這些走街串巷的雜戲藝人,其實也都是一群體麵的流民罷了,基本就是走到哪吃到哪,沒有吃的就是餓肚子,小偷小摸也是有的。
低賤的地位人,讓他們對這種好事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眾人高興過後,又是陷入了巨大的驚慌中。
“當家的,這些紅巾賊人,到底是圖個啥?”
“又是安置住所,又是發月俸,肯定是有圖謀啊!”
張九一和婆娘等人越商量,卻是覺得肯定有陰謀。
“咱們就是一群臭唱戲的,跟乞丐都差不多,肯定得圖咱們點啥了。”
“可是,咱們也沒有啥好圖的啊!”
張九一跟婆娘想了半天,忽然是看到了一個身影。
“當家的,會不會是那紅巾賊,看上了春妮子!”
張九一大女兒,已經是及笄之年的少女,雖然瘦弱的皮包骨頭,但一副身條還是讓她長開了。
不過,對於自己婆娘的猜測,張九一卻是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我看那紅巾軍副帥,年紀小的很,頂多十三歲吧,還不到時候呢!”
“那到底是圖咱們個啥?”
吉祥雜戲班的人,就這樣心懷忐忑的在除州府衙後院住了下來。
。
。
江浙行省,金陵集慶府。
蒙元江浙行省平章伯魯,看著手中寫好的奏章,已經是樂的合不攏嘴了。
“哈哈,妙啊,實在是妙!”
“那朱瀚果然是重視信譽,又是辦事牢靠,我這奏章也是寫的舒心啊!”
隻見伯魯的奏章上,赫然羅列了一串蒙元江浙行省官吏將領的名字。
他們都是已經死了,或者說已經是為了大元朝廷殉國了。
這些蒙元江浙行省的官吏們,都是對伯魯和範遙產生了懷疑,紛紛在暗中秘密調查。
伯魯就耍了一個花槍,把這些人安排了一個差遣,打發到了集慶城外。
早已經做好埋伏的紅巾軍士兵,一躍而出把他們殺了一個乾乾淨淨。
“平章,從此以後,江浙行省就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撓平章為國儘忠了!”江浙行省左丞範遙在旁邊說道。
“哈哈,沒錯,這些愚蠢之輩,隻會乾擾我替大元保衛江浙行省,死的好。”伯魯得意的笑道。
這件事情的好處,絕對不僅僅是掃除了一些朝廷安插的忠犬,而且還能讓伯魯更加把江浙行省的權柄掌握在手中。
北方的紅巾軍已經是越鬨越大,淮揚一帶的張士誠等私鹽叛軍,也是聲勢浩大。
蒙元江浙行省跟京師大都的聯絡,基本是沒有辦法保障了。
除了零星的快馬斥候,隻要是成規模建製的調動,那是想不到不要想了。
如今一大群行省官吏將領被紅巾賊伏擊殺害,他們剩下的官職差遣,由誰去接任,那自然就是伯魯說了算。
大元皇帝妥歡帖木兒就算是有什麼聖旨,那也得能夠穿越叛軍的層層阻撓再說。
“大人,劉伯溫求見!”
門口的親衛忽然進來通報。
一聽到劉伯溫來了,伯魯和範遙是一臉輕鬆。
劉伯溫可是他們倆的福將啊!
“快請!”伯魯大聲說道。
兩天前,劉伯溫親自押送十條船的絲綢秘密去往除州,算是給朱瀚‘買凶殺人’的酬勞。
“伯溫,一路辛苦,沒有什麼岔子吧?”
劉伯溫一進來,伯魯就是親手斟茶,連帶著噓寒問暖。
“替二位大人分憂,劉基不敢言辛苦!”劉伯溫一副任勞任怨的模樣。
“伯溫,此去除州,見到朱瀚可有什麼異樣?”伯魯又是追問道。
紅巾軍畢竟是反元的叛軍,朱瀚他們哪怕是再講究信譽,伯魯心中也是擔心他們隨時要來攻打自己。
“平章放心,下官一路見聞,並沒有看到紅巾軍有什麼異常,既沒有調動兵馬,也沒有打造戰船,想來應該是沒有新的企圖。”劉伯溫說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伯魯算是放下心來。
哪知道,劉伯溫隨後一句話,又是嚇了他一跳。
“不過,下官此次見到朱瀚,他提出了一個要求,讓我轉達給平章和左丞二位!”劉伯溫說道。
伯魯和範遙頓時就是緊張了起來。
他們現在與紅巾賊已經是糾纏不清了,彆說是一個把柄,恐怕是十個把柄都被紅巾軍掌控了。
這倆人現在就害怕紅巾賊朱瀚,以此為要挾,逼他們作為難的事情。
“朱瀚說了什麼要求?”伯魯連忙問道。
“大人,朱瀚說,想要大人幫忙,給他找二十個戲班子,送到除州去聽用,一切花銷,都是由朱瀚自己掏腰包。”劉伯溫說道。
“什麼?”
“就這?”
伯魯和範遙都是露出驚訝的神情。
他們想不明白,這都是些什麼鬼玩意兒啊。
“這個朱瀚,他要戲班子乾啥?”伯魯疑惑道。
“難道,朱瀚是一個戲迷?”範遙問道。
劉伯溫與朱瀚有過詳談,自然知道朱瀚對於利用新雜戲的辦法。
但是,這種事情劉伯溫怎麼可能告訴他們倆。
“下官也不知道,隻是朱瀚這麼說了,下官帶回來轉達罷了。”劉伯溫說道。
伯魯和範遙想了半天,也是想不明白到底要戲班子有什麼用。
不過,最終是能確定肯定不是什麼威脅江浙行省安危的事情。
“一群下賤的戲子罷了,連乞丐都是不如,既然朱瀚想要,我送他一些好了。”伯魯說道。
對於朱瀚屢次講究信譽的行為,伯魯也已經是心中有了一些欣賞加感激。
總想著找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心情。
“對啊,彆說是二十個戲班子,就算是二百個戲班子,送給朱瀚也是無妨,怕就怕咱們江浙行省沒有那麼多好的戲班子。”範遙也是點頭說道。
“不管怎麼樣,這二十個戲班子,我是拍板同意了。”
伯魯拍著自己的大腿,向著門外的親兵喊道。
“來人!”
“傳本平章的密令,讓蘇鬆鎮嘉等州府,立刻選出州內最好的戲班子,立刻送來集慶,說要是敢貽誤期限,軍法論處!誰要辦的好,本平章也會記下表功。”
現在江浙行省死了一批朝廷忠犬,空出的位置正好用來安插培植自己的親信。
伯魯心想:老子這一次,看似是讓下麵州府挑選戲班子,其實倒要看看誰更聽話!
聽話的就來補肥缺,不聽話那就給老子死!
自從上次伯魯擊敗紅巾軍之後,蒙元朝廷的器重,就讓江浙行省的官吏們意識到,以後的江浙行省幾乎就是伯魯的天下了啊。
江浙行省平章伯魯的密令很快就在各州府實施起來,這些州府官吏們一個個都是著急去巴結伯魯。
既然平章大人想要戲班子,那他們自然就要找出最好的上貢給伯魯。
一時之間,蒙元州府的官吏們幾乎把世麵上的戲班子全都抓了起來。
既然平章大人喜歡,那誰敢不出力討好!
不僅僅是戲班子遭了殃,就連一些說書講故事的人,也是一起遭了殃了。
他們被各地州府官吏抓了起來,全都圈在了府衙內相互打擂台比拚。
優勝者,將會被州府官吏們送到集慶府,孝敬伯魯平章大人。
短短幾日之間,整個江南蘇浙一帶最好的戲班子和說書人,全都是被集中到了集慶府。
江浙行省的百姓和官吏們,全都是不知道這背後的原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