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裡,大周海軍逐漸完善、海商們的裝
備也日趨充裕,早年那種獨狼似的海寇不斷遭到清繳,而海商臨時客串海寇的舉動,則有些得不償失。所以如今還能出沒在北方海域的海寇隻有兩種。
來者若是生女真和高麗人的混合,那就是通常活躍在半島以東,被稱為「刀夷」的海寇。這一類的海寇已經式微多年,這幾年裡才又忽然蓬勃起來,主要的任務是給倭國的海商添堵。
能調動他們的,通常是高麗國的權臣崔忠獻自己,但崔忠獻並沒有改變現狀的必要,也就根本無須阻止尹昌。所以這一波海寇如果出動,就說明崔氏的武力失控,甚至崔忠獻在開城營建的政權中樞也已易手。
來者若是倭人為主,那要麼是來自倭國九州,所謂鐮倉幕府禦家人的部下,要麼是不久前討伐權臣北條氏,卻遭擊敗的逃亡武士。
前者通常以百數規模行動,有自家的船隻。後者數量極多,但既無可靠的船隻,也沒穩固的組織。兩者的共同點,就是大多與崔忠獻的長子崔瑀關係密切。
崔忠獻執政二十載,不知道殺了多少試圖奪權的舊日親近,對自己的嫡長子也充滿防備。而崔瑀拉攏到的可用武力,都是這等喪家之犬。
如果崔瑀向己方動手,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崔忠獻的重病是假,他決定要鏟除自己尾大不掉的長子,逼得崔瑀狗急跳牆,要先解決了海上之患,然後背水一戰。
另一種,則是崔瑀不過是個傀儡,他的背後另有力量在刻意推動崔瑀和大周的勢力敵對,進而吸引高麗國都中各方的注意力。
但尹昌並不打算慢慢地分析,一步步地推動局勢。
他已經想好了,本方船隊和人員一旦損失,他登岸以後就會以此為由,向高麗國的負責港口館驛的官員施加壓力,並煽動停泊在禮成港的眾多商賈一齊鼓噪,引發猛烈風潮。
常住在禮成港碧瀾亭的高麗官員,正是一向和李雲緊密合作的崔俊文。
過去數年裡,崔俊文作為崔忠獻的代表,正如李雲身為郭寧的代表,兩人各自秉承身後大人物的意思,在商業上頭合作愉快。崔俊文本人以此功勳不斷提升地位,到現在已成了崔相病重時,實際控製高麗中樞實權的三人之一,成了當前局勢下一股舉足輕重的勢力首領。
無論襲擊者和崔俊文有沒有關係,隻要他被迫作出反應,都可以使彼此僵持的高麗局勢發生變化。後繼的連鎖反應如果衝著禮成港來了,尹昌正好伺機往開城走一趟,來個直搗腹心。
沒想到的是,尹昌安安穩穩地抵達了禮成港。
就該出事的!就該有襲擊的!
這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為此死幾個人,也算不得什麼。
可是,老子的海船已經慢慢由海入江了,海寇們居然沒有出現?
尹昌覺得有點失望。像是運足了力氣準備與人撕打,卻撲了個空,又像是布置了釣鉤和魚餌,卻偏偏見不到魚兒咬鉤。
由此看來,高麗國內顯然是有聰明人的,可不能把他們想得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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