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竄的光影從眼中閃過,青鸞目視橫空烈日,仿佛回到了無數年之前。
慘遭背刺的武宗帶著歸一武閣,殘破的金身,所剩無幾的力量,以及道一的菁華部分,飛入了未知宇宙。
身為半步者,青鸞理解武宗的強大。
然而身為半步者,他卻同樣知曉未知宇宙的廣袤、浩瀚……以及以重傷之身深入未知宇宙後,卻始終找不到前路的絕望。
未知宇宙那時而掀起的罡風,無法撼動半步者分毫。
然而虛無與迷失,以及缺失目標,卻是最大的災難。
重傷之下,武宗在未知宇宙中得不到補充,前進無路後退無門,整個被憋在了這裡,隻能在虛無與枯燥之中等待終焉的到來。
“但最終,你還是找到了辦法,不是麼?”
青鸞喃呢著,仿佛隔著時空與武宗對話。
而時空的儘頭,那五官俊朗威嚴強壯的男子卻並未陷入絕望的恐慌,反而平平淡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道:“隻有一個辦法了。”
“想要解決錯誤的問題,隻有一個辦法了。”
核被取出,化作烈日,融入了歸一武閣中。
金身在烈日的光芒下開始融化消解,化作基石,成為種子。
而在最後的最後,名為武宗之人意識模糊的帶著即將重啟的自己,飛向未知宇宙的深處,卻始終有一條不可見亦不可斷聯的線,連接了他與此地。
直到他飛出了足夠遠的位置,終於停下了腳步。
然後,鬆散力量,任憑化道之力重啟體內宇宙。
“轟!”
他整個爆炸,於是虛無混沌的未知宇宙中,便有光閃爍騰起。
……
“時間流速的問題。”
“單一星球的時間流速是可以調控的,仙尊超品都能做到此事。”
“但整個宇宙的時間流速的不同,則必然意味著宇宙的規則不同。即便半步都沒有長久乾涉整個宇宙時間規則的能力。”
“從這一點能知,臨淵界域與已知宇宙,確實是兩個不同的宇宙,彼此之間沒什麼瓜葛。”
東皇開口:“但毫無關聯的兩個宇宙,卻誕生了相似,不,甚至可以說是相同的文明。”
“這絕對不能用巧合來形容。”
青鸞點頭附和:“原因很簡單,已知宇宙乃是臨淵界域中的至強者衍生演變而成。”
說完他看向東皇:“這是你猜到的,還是找到了確鑿證據?”
東皇想了想,歎息道:“都有吧。”
“我的來曆想來你也了解了。”
“歸一輪回世界的第一個通關者,武宗的第一位傳人……”
說到這兒,東皇似乎想到了王佛,笑著搖頭道:“不是那種被奪舍的棋子,而是傳人……繼承衣缽的那種傳人。”
青鸞:“了解,跟王佛不一樣,跟陸銘的性質相同。”
東皇繼續道:“在我通關了歸一輪回世界後,見到了化作原始的武宗,得到了武宗的傳承。”
“從傳承中,我看到了已知宇宙的演變過程……當然,那時的武宗與我少有交流,故而一開始我並沒有意識到,咱們的宇宙究竟蘊含著何等的真相。”
青鸞不說話,隻是繼續聽,便聽東皇再道:“而與傳承一同的,還有我身為傳承者的使命。”
這話,倒讓青鸞有些好奇了:“什麼使命?”
“繼續解決錯誤問題的使命。”
東皇淡淡道:“武宗當日被臨淵界域背刺,但實際上那時的武宗,並沒有找到完美解決錯誤這一問題的辦法。他培養我,不是想讓我成為第一個東皇,而是想讓我成為第二個武宗,從而繼續他的研究。”
青鸞眉頭一皺,東皇繼續說道:“但我沒按他的流程來。”
“他修代天,我修因果。他的傳承,我取精華去糟粕,而等到武宗發現了此事之後,我已經以因果之道成就超品,勢大難擋,他沒有懲處我的手段。”
青鸞恍然:“所以王佛遭殃了……”
東皇一歎:“是這樣的。”
大徒弟不聽話,那就沒有培養二徒弟的必要了。
與其好聲好氣的培養你,最後落個你脫離控製的下場,我就不如從一開始就控製住你,不讓你有背叛的可能。
也因此,在東皇與武宗的關係中,並非是武宗對不起東皇,反而是東皇對不起武宗。
但眼下,卻是沒有說這個的必要了。
青鸞再道:“但按照你的說法,武宗的研究並未完成,你也沒繼承武宗的遺誌,那眼下那個陸銘,又是怎麼來的?”
說到陸銘,東皇目光閃過複雜,沒由來的歎息一聲。
“問題就在這兒了……”
“也正是因為我這個小師弟的登場,我才意識到了一點。”
“武宗,他是有同夥的。”
“不是手下,不是棋子,而是同夥,同伴。”
“而當我晉升半步,看到了已知宇宙的真相之後,聯係到之前在武宗那邊得到的知識與記憶碎片,我方才意識到武宗的同夥究竟是什麼東西。”
無需東皇再說些什麼,青鸞已經知曉武宗的同夥,究竟是何人。
道一。
當然,也可以叫宇宙意誌,或是天道。
……
在第一次重啟中,武宗為基石與種子,而道一的核心力量,即是未來已知宇宙的宇宙意誌。
世界有世界意誌,宇宙亦有宇宙意誌。
理論上講,宇宙意誌模糊朦朧,隻遵循預設程序,並不會有自己的思考——這是一個比世界意誌更宏大,但也更蒼白的概念。
“然而武宗與道一終究有大魄力,大能耐。”
“兩位半步巔峰者重啟宇宙,也與單一的化道者重啟宇宙不同。”
“在漫長的時光之後,可能是化作原始的武宗做了些什麼,亦可能是出現了一些我理解不了的變化。總之,名為道一的宇宙意誌有了朦朧的意識,找回了初心,開始繼續進行那未儘之事。”
“也即是處理錯誤的麻煩。”
“所以理論上講,我那小師弟身上的傳承,並非是武宗所留,而是武宗與道一合力所留。”
隻是東皇與青鸞,卻都搞不懂那份傳承的真容與表現形式與效果。
“但至少目的是明確的。”青鸞笑著將話題扯回到“目的”這一層麵上。
東皇亦點頭:“目的非常明確,從根源上解決掉錯誤的麻煩。”
武宗與道一的本心從未改變。
東皇再道:“而達成目的的手段,咱們也猜到了,即是反向拆解錯誤。”
“或者說的更透徹,更明確一些。”
“第二次重啟。”
“他想拉著咱們,跟錯誤一起去死。”
……
第一次重啟,乃是已知宇宙的起源,目的卻是為了自救與留下希望的火種。
在這次重啟中,武宗化作了原始,道一化作了宇宙意誌,算是變相的延續了兩者的存在。
但這並不解決關鍵問題——錯誤的問題。
幸而第一次重啟,給武宗與道一拉扯出了還算充足的時間,也讓兩者真的找到了可行……至少是看上去可行的解法。
“陸銘,以及第二次重啟。”
不知東皇和青鸞,從哪兒得到了情報,亦或者是兩人在錯誤身上,發現了某些跡象。
總之對於這所謂的第二次重啟,兩人皆篤定。
目視頭頂的道一之核,宇宙意誌的具現化表現,青鸞想了想,開口道。
“關鍵點在你那小師弟身上。”
東皇點頭:“是的。”
“但問題並不在你那小師弟身上。”
東皇再點頭:“沒錯,他是關鍵,但從來都不是問題。”
青鸞不由一歎:“最大的問題,還是這道一。”
“他是有淺淡自我意識的宇宙意識,從某方麵講,他等同於一個有淺薄自我意識的化道者。”
東皇再點頭:“這麼理解沒有任何問題。”
青鸞再道:“已知宇宙因他而生,已知宇宙存在的概念也源自於他。一旦他徹底蘇醒,進行第二次重啟,哪怕這種方式真的解決了錯誤的麻煩,但你我,以及你我在乎的一切,卻也都要給錯誤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