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另一個幫工擦了把臉上的煤灰,跟著吆喝:“那一幅畫到底賣了多少錢啊?”
小姑屁股一扭,腰一叉,雖然愛炫耀,可人精著呢:“你個扒灰佬問那麼清楚乾什麼,反正你又買不起,等著看吧啊,過完年就動工,起新房子。”
盧安走過去說:“我的好姑姑誒,咱小聲點,小聲點,低調點成不成?”
小姑神神秘秘一笑:“低調做什麼?我在給你做宣傳呢,過年的時候姑姑給你一個驚喜。”
盧安好奇:“什麼驚喜?”
小姑拉過他左瞅瞅,右瞅瞅,“告訴你了還叫什麼驚喜,先保密。”
見狀,盧安權當聽一樂,沒太當真。
把東西放下,小姑給倒了一杯熱茶,逮著問:“盧燕跟你提了建房子的事沒?”
牛皮都已經替我吹出去了,終於曉得問我這個當事人了麼。
盧安接過茶,抿一口後捧在手心:“今早有提,不過小姑啊,建房子你怎麼比我還上心呢。”
大姑這時搭話進來,“你小姑當然上心了。自從你爸往梁上一掛,她這些年都不敢回娘家了。
每回一次就要做一個月噩夢,自然是希望你們趕緊把老房子拆了重建。”
說起這事,盧安陷入了沉默,也特能理解小姑的遭遇。
當初剛出嫁不久的小姑興高采烈地回娘家時,結果打開門卻突兀地見到了兩條懸空的腿,猛地一抬頭,發現自家哥哥吊死在了自己跟前,小姑直接崩潰了,整個人癱在地上痛哭了整整一下午。
大姑父從外麵回來了,小姑父也跟了過來。
五人圍坐著商討一陣,最終把老盧家建新房子的事情給敲定了。
由泥瓦匠出身的小姑父打頂手,其他人幫襯,紅磚在大姑這裡買。
大姑父從神龕上摳摳搜搜,摸了一本黃曆下來,認真查看一番說:
“正月初六不錯,宜開工動土,宜結婚遷徙,是個好日子,我看就定正月初六吧。”
見四位長輩齊齊看著自己,盧安點頭表態:“行,那就聽大姑父的,就定初六。”
屋裡聊得熱火朝天,外麵磚窯一角落卻冷冷清清。
隻見一個瘦瘦乾乾的老頭從嘴裡拔下煙袋,在牆角處狠狠磕了幾下,又含著煙嘴子使勁吹了吹,這才說:
“我剛才專門打聽過了,這盧安確實是個極有本事的,老天爺賞飯吃,靠畫畫至少賣了這個數。”
說著,瘦老頭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三萬!”
劉洋聽著父親帶回來的話,看著父親的三根手指,眼裡無神。
瘦老頭不忍心看他這樣,撇過頭低聲歎口氣:“癡兒,這盧家現在看起來落魄,可到底是出過盧佳俊那樣的人物。
雖然已經上吊死了,但底子在,現在他兒子盧安才18歲就能賣畫掙錢了,明年又是板上釘釘的大學生,那可就真的發達了。”
頓了頓,瘦老頭換口氣說:“到時候以盧燕的出眾樣貌,想要來攀親的人估計數都數不過來。
而我們家的條件.誒.”
後半句話,瘦老頭終究是說不出口,最後起身拍了拍兒子肩膀,又歎了口氣,走了。
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心疼兒子,不是他看不上盧燕,而是盧燕的樣貌實在太過出挑了些,盧安又子承父業,小小年紀就遇風化龍咯,青雲直上咯。
他們劉家寒磣成這樣,拿什麼資格去高攀即將興旺發達的盧家?
在瘦老頭看來,無異於癡人說夢。
老父親來了,老父親走了,劉洋始終一言不發,悶頭繼續沽磚窯,手腳倒是伶俐的很。
中午雖然還有些陰冷,田野山頭還是厚厚的積雪,可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舒服極了。
午飯過後,小姑父和小姑就聯係泥瓦匠和木匠等手藝人去了,準備年初六開工。
大姑父兩口子繼續把心思投入到了磚窯中。
而表兄妹們又不在家,盧安呆地無趣,在磚窯中逛了幾圈,發現沒有適合自己的活計後,也是回了家。
“你小子倒是個準時的。”
剛到十字路口,盧安就看到曾令波已經蹲守在了自家門口,手裡還拿著一包從對門小賣部買來的酸酸粉在對付。
見他過來,吃嗨了的曾令波懶得張口,直接從旁邊矮凳上順起一包新的酸酸粉丟給他。
幾分鐘過後,一連吃了三包酸酸粉的曾令波說,“格老子的,這玩意兒雖然便宜,但吃起來真夠帶勁,上癮了。”
盧安也默默地吃了兩包,然後起身開鎖進了屋。
曾令波跟在後頭進門,下意識仰頭望了望橫梁,隨後縮了縮脖子說:
“盧安,你家屋子太小了,沒空間搗騰,要不去我家院子裡做烤魚火鍋?”
盧安沒理會,徑直來到後麵院子裡才說:“今天懶得動了,就這吧,以後等木房子翻新了,到時候你就不怕了。”
自動忽視木房子翻新這一不靠譜的事情,曾令波很是嘴強:“我才不怕,老子渾身是膽,我當時還給你爸做過人工呼吸,你就忘記了?”
盧安抬起眼皮瞅他一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