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容易著手的一條,你現在出去宣布,要進填充地塊的冒險隊出發前必須在聚居區內填寫組隊申請,手上戴著每半小時檢測一次人體狀況的留置針通信手表,發現沒填表的走一塊就下大牢,誰發現自己被攻擊了就把表按了,同隊成員手表掛紅名,回來挨個槍斃,或者不等回來,發現信號接入異常就派你出去把他們通通擊斃。”張博學張口就來,連想都不帶想地立刻開口。
“你這套方法可行嗎?”李儉思索。
低能耗的通信手表戴在身上如同微型信息源,提供警報的方式有千種萬種,總有能夠實現功能的廉價辦法。
“可行?可行個屁。這隻是提高了犯罪成本,又不能完全杜絕犯罪。冤假錯案的概率還會大幅增加,隻能說死的人可能會少一點,但絕對達不到你想要的程度。”張博學沒好氣地瞪了李儉一眼。
“對一些人來說,他們做決定隻需要權衡自己眼前的利益,其他人對他們來說不是人,是外物,或者什麼都不是。犯罪成本提高對他們來說隻是‘失敗了的代價提高了’,隻要還有人想著靠傷害他人獲得利益,那麼總有人會想出他們‘覺得可以不被發現’的犯罪方式。在那些人的權衡中,隻要獲益大過犯罪成本,他們還是會犯罪。”張博學接著說了下去。
“我能隨口說出來的做法,彆人多想一想,難道就想不出其中漏洞?就算找來一百個精通此道的相關專家,讓他們冥思苦想,查漏補缺,想出一套策劃,那也隻能嚇退一部分覺得成本過高的計劃者。真正想靠犯罪來獲益的人,他們是鑽在這裡麵的,隻要讓他們感覺到一絲‘誒呀,我不會被發現的’機會,他們還是會犯罪。到時候在懺悔椅上嚎,嚎什麼呢?他是因為自己犯罪而懺悔,還是因為自己犯罪被發現而遺憾呢?”張博學不屑地笑了。
“但我不需要讓所有人都選擇不犯罪,我隻需要讓從我校出門的學生不會死於背後捅的刀子就夠了。”李儉意識到,張博學這是在偷換概念。
刑罰、法律與犯罪的關係,自古以來都是各門學派爭論的焦點。儒家以禮法約束等級有序作為消弭犯罪的手段,法家以明刑典律自上而下作為控製犯罪的手段,道家以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提出不同觀點……古今中外的各大學派,無一不對犯罪與律法有自己的看法。
尋常人一般不會深究其中內容,但這並不影響大眾的主流共識中存在這樣的觀念:法律和刑罰並不能杜絕犯罪,隻要是不反人類的手段,都隻能從宏觀上降低犯罪率,而不能徹底消滅犯罪。因為人是變量,沒有人能夠打包票,宣布誰誰誰必定不會殺人——這是最極端的犯罪。
既然連最極端的犯罪也不能保證不犯,那麼徹底消滅犯罪,本身就很難說是可以做到的。但這不代表要失望,人類總會走在變得更好的道路上。
如果將自己的願望變成徹底消滅犯罪,消滅人類在填充地塊遇到隊友襲擊的可能性,那就隻是鑽進了死胡同。
“我的目標隻是想讓學生不會死於背後捅來的刀子,彆的人我管不到,我也沒法管,但這總能做到吧?”李儉再次指明自己的想法。
張博學抬眼,確認李儉是認真的,而不是在發瘋:“你來真的?”
“廢話,我倆剛才說那麼多,你在跟我開玩笑?”張博學的臉有那麼一瞬間令人生厭。
“……每次你有點什麼想法,我這邊都會很忙,尤其是那種認真的想法,會讓我更忙。但你想做的姑且是好事,你是校長,我隻是被你抓來的壯丁,如果你確實這麼想的話……那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吧。”張博學無奈地推去眼前的工作,今天看樣子不太適合做日常了。
……
兩人在校長室內陷入冥想。
好吧,信息時代的冥想。在確立不讓學生因背後偷襲而死的目標後,兩人在資料庫中不間斷地閱覽各種資料,試圖獲得相關靈感。
最先被排除出局的是輿論引導和提高犯罪成本。這兩者都是對犯罪者施加壓力的手段,而犯罪者是人,是人就有變數,李儉和新星學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犯罪者的犯罪變數消解為零。
對犯罪者施加的手段由於以上原因,全部為二人拋棄,兩人解決問題的思路隻好從潛在受害者入手。
在參考了一係列資料之後,兩人頗為默契地找到了同一樣東西——防彈衣。
當然,這不是說要讓所有學生前往填充地塊前都要穿上防彈衣,這玩意又不是絕對防禦,穿上了就能保學生一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