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淡然自若,負手而至,輕聲說道:“我知你想畫出某種符籙,六年前把郡城搞得烏煙瘴氣,目的是要汲取百姓伏矢魄的怒情,吞賊魄的懼情和除穢魄的惡情,但此為舊時符籙道的法門,早已被拋棄。”
“畫不出的符籙,慢慢畫便是,病急亂投醫,擾亂郡城,雖罪不至死,可也活罪難逃,我已經給了你六年時間,你終究沒有畫出來,便證明此法不通,這件事情該結束了。”舊時符籙道因在摸索階段,借以七魄之情引炁,方能更快畫出符籙,但此法較為麻煩,畫符是快了,但汲取七魄之情的過程卻很慢。
因此在符籙道大盛後,畫符的方式有了極大升華,就算畫符依舊沒那麼容易,可也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步驟,相對而言便更快。
歩心安神情幾經變化,他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而是漠然說道:“看來郡守已經把我查清楚了。”郡守平靜說道:“正因如此,我容忍你的存在,但有些事情不可為,你要懂得放棄。”歩心安嗤笑一聲,說道:“郡守是理解我的,但我和郡守不同,我沒辦法放棄。”郡守皺眉說道:“你來到郡城已有九年,在梨樹園裡待了六年,你可知她此刻是什麼樣的想法,九年裡又是怎麼過的?”歩心安麵色微變,身子止不住顫抖。
郡守正色說道:“她的病很重,甘露符毫無作用,你想畫出更高品秩的符籙,但你其實很清楚,能夠治好她的符籙,恐怕是張天師也輕易畫不出來的。”
“縱使理解你的心情,然而你離開她整整九年,她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若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你可會後悔?”歩心安漸漸崩潰。
見此一幕的薑望,欲言又止。咱就是說,郡城裡真就沒有壞人唄?很顯然,歩心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病重的妻子,可能本來就懂符籙,也可能是為救妻子特意放棄武道,轉修符籙,他應是想儘了辦法,求助了很多天師以及修士,最終求人不如求己。
可結果是很悲哀的。他需要的符籙畫出來極難,因此反而九年未曾陪伴妻子,或許他的妻子強撐著一口執念,沒有香消玉殞,其實隻是想再見到他,正如郡守所言,此乃奇跡,但歩心安的妻子沒可能再撐九年,甚至已經命懸一線。
鐵錘姑娘氣消了,覺得歩心安十分可憐。莫說普通凡人,修士若沒有長生久視,也難逃一死。
歩心安癱倒在地,沾染滿身汙泥。他掩麵痛哭,泣不成聲。慢慢的,他停止哭泣,低垂著腦袋。
“仍有希望......已經耗費九年,我不會輕易放棄......郡守,你不該來的,你們都不該來。”歩心安緩緩抬眸,他麵若死灰,緊緊盯著薑望,呢喃道:“隻有你......才是該來的。”
“我一直在猶豫,想救她,可也不想傷害彆人,但郡守說得很清楚,讓我終於醒悟,在最後一麵都難以見到的情況下,我更該孤注一擲,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是我能回到她身邊,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的機會。”薑望滿臉茫然。
你在講什麼?什麼他們不該來,我就該來?他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歩心安,你要做什麼!?”郡守有所警覺,當即把鐵錘姑娘拽到身邊,讓護衛們撤離,沉聲說道:“莫再一意孤行,她正在等著你,回到她身邊,才是你最該做的事情!”歩心安咧嘴,森然笑道:“我正在這麼做。”他猛地揮手。
所有人都被困在符陣裡。緊跟著又取出一堆符籙,將符陣徹底封死,他踉蹌著,看著空蕩地梨樹園,喃喃道:“的確該結束了,希望你遵守承諾,真的能救她......”歩心安表情忽然變得猙獰,厲聲道:“否則我定會把你挫骨揚灰!”他急促喘著氣。
再次掏出一張符籙,符紋散發出微弱的紅芒,烈焰瞬間席卷梨樹園。歩心安沒有回頭,默默往前走。
看著梨樹園外的白裙女子,他麵色平靜,說道:“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你也該幫我了。”梁小悠微笑道:“我最是信守承諾了,你不會有把我挫骨揚灰的機會。”歩心安說道:“最好是這樣。”梁小悠看著熊熊大火,說道:“我需要確信一點,你的符陣真能殺死他?他可是已經逃出來一次了。”歩心安漠然道:“若你沒有信心,又何必找我?你是見識過符陣更強的威力,但那也隻是冰山一角,他能逃出來,雖有些意外,可也是因我此前沒有想幫你的意思,在真正巔峰的符陣裡,他們沒有人能活著出來。”梁小悠讚歎道:“你苦心鑽研三種符籙,救人的甘露符,護己的六甲符,殺敵的符陣,至今沒有把甘露符的品秩提升到最高,卻把符陣弄得令人驚豔,此陣怕是那位張天師也要望塵莫及。”
“但我得確定薑望已死,才會出手幫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