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宗老祖麵無表情盤膝坐在竹林裡,這是宗門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不僅在於外,也在於內,崔平碌的警告是事實。
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長命宗就成了一害,就算他能活,山門也必將被踏平。
他靜靜看著滿山弟子頹靡的模樣,看著崔平碌和薛先生等人離開長命宗。
然後抬眸看了一眼。
薑望的氣息剛剛消失。
他沉默良久,起身走出竹林。
因為常年閉關,諸多弟子甚至有人都不清楚他的存在,現在則是沒人不清楚,可他身為老祖的臉麵無疑丟了許多,眼下情況一出,長命宗修士在外也徹底沒了臉,就算有些人是無辜的。
但弟子和宗門間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事傳揚出去,壟蟬修士難免對他們指指點點,由掌教養出的傲氣再也無法體現,長命宗老祖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讓長命宗暫時閉山,亦或者提醒弟子們,忍住性子,彆因為旁人的一些話,再惹出事端。
實在控製不住自己脾氣的,長命宗老祖有理由把他們直接驅逐,否則隻會是更大的隱患。
不問宗門多年,想到這些問題,他也不免頭疼。
但現在的長命宗隻能更低調。
......
天漸涼,烏啼城裡仍是穿著單薄衣裳,畢竟都是修士武夫,薑望也不像以前那般怕冷,但尚未築基圓滿的汝鄢青本質上與普通人區彆不大,便多穿了幾件衣裳,走起路來,晃晃
悠悠。
薑望就躺在院門前,看著斜對麵的酒肆。
有武夫正在表演一口氣飲十壇酒。
汝鄢青在旁觀賞,目露崇拜之意。
跟著父母行走江湖的她,江湖氣自然重一些,這樣的畫麵,很能吸引她的視線。
薑望的思緒從長命宗裡收回,隻能感慨,以往弱小時,總會覺得澡雪境修士高高在上,等自己也入此境,回首看去,儘是一些廢柴。
歸根結底,長命宗的宗旨在於長命,老祖是貫徹到底的,但現任掌教卻頗具野心,不滿長命宗隻能屈居壟蟬第二,薑望很想說,那是因為沒算上滿棠山,否則你們第二都排不上。
人一旦不知足,要麼成就一番偉業,要麼死無葬身之地。
他沒有多想長命宗的事,看著烏啼城一派和睦景象,便也沒擔心汝鄢青,直接閉上眼睛,放空思想。
副城主已離城前往滿棠山,李神鳶緊跟著便走出了閣樓。
張瑤在守城頭,看著李神鳶的烏啼城修士幾番勸阻,李神鳶再三保證不會出城,隻是四處逛逛,勉強堵住了他們的嘴,但因為不放心,仍是遠遠有人跟著。
李神鳶的目的地當然是杏花小巷。
薑望那張好看的臉,又是唯一躺在藤椅上的身影,李神鳶很容易就注意到。
她下意識放緩腳步。
微風在杏花小巷裡吹拂,吹拂著幾片紅葉落在藤椅上的薑望身上,他躺著的姿態優雅,一襲黑衫裹著修長身軀,更顯得腰細肩寬,周圍
並沒有很安靜,但他好像不被任何外物所擾,閉著眼睛,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李神鳶是第一次這般認真看著薑望的臉,劍眉星目,鼻梁挺直,唇角微揚,安安靜靜的,仿佛一位壁畫上的仙人,讓人隻敢遠觀。
薑望靜靜躺著。
李神鳶靜靜看著。
而在不遠處的烏啼城修士看著那副畫麵,心裡下意識生出一種真美好的感慨。
薑望其實早就察覺到李神鳶的出現,但他沒有反應,是汝鄢青突然蹦跳著撲過來,薑望提前睜眼,一把將其抱住,這才轉頭看向李神鳶,“烏啼城某方麵很像人間仙境,雖然隻待了一日,但我已是很喜歡。”
李神鳶笑著說道:“都是城主的功勞。”
薑望問道:“相比於烏啼城,那位城主似乎更神秘,我兩次來也沒見到他,是在閉關”
李神鳶搖頭說道:“那就無可奉告了。”
薑望咧嘴一笑,也渾然不好奇的沒有再問。
便在這時,有烏啼城修士快步上前。
李神鳶皺眉,有人跟著她,她沒有在意,怎麼你還跑上前來打擾我
但注意到修士的神情有些不對,李神鳶當即問道:“何事”
“城外有拜訪者。”
李神鳶怔了一下,無所謂道:“以前也常有挑戰的,不都被張瑤姑姑打發了。”
烏啼城修士搖頭說道:“這次不太一樣,是真的拜訪,並非挑戰。”
李神鳶挑眉道:“那就有意思了。”
薑望搭話道:“我不也是
拜訪的嘛,這很奇怪”
李神鳶沒接話,而是再次朝著烏啼城修士問道:“目的是什麼”
“求見柳翩。”
李神鳶頓時瞪大眼睛。
薑望眼睛瞪得更大。
誰
柳翩!
這個名字不說如雷貫耳,也是相當熟悉。
畢竟曾撒謊騙童伯說自己的修行是柳翩教的。
怎麼柳翩居然是烏啼城的
雖然謊言沒有傳揚出去,但在正主麵前,薑望難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