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裡昂甫一接手冶煉場,便解決了困擾卡洛斯和紹沙數個月的“高爐不出鐵水”的問題。
他改良了鼓風裝置、根據實測結果修正了原料配比,並且調整了爐體形狀、提高了保溫性能。
溫特斯從鋼堡帶回來的工人也在貝裡昂的統籌之下加入冶煉場,重新操持起熟悉的工具。
鐵峰郡的鍛爐主人都想不通血狼究竟是從哪裡請來這樣一位寶貝人物?
暗自驚歎之餘,鍛爐主人們開始絞儘腦汁地打探貝裡昂和卡洛斯的婚配狀況——攀不上哥哥,弟弟也湊合。
“對了,您可能還不知道。”紹沙自然也是如此,他旁敲側擊地說:“我其實還有一個未婚的女兒,就是年紀小了一點……”
旁邊的卡洛斯心裡一驚,他可太了解紹沙的家庭情況:“您那個未婚的女兒,該不會是特萊莎吧?她……她可才八歲!”
紹沙厚著臉皮答道:“大樹不都是小樹長成的?特萊莎遲早也會成年的嘛。”
貝裡昂一言不發地繼續檢查炮彈。
紹沙還想說什麼,老鐵匠波爾坦不悅地敲了敲輪椅扶手:“夠了,彆再丟人現眼!”
紹沙立刻閉上了嘴。
“貝裡昂先生。”老鐵匠波爾坦抬頭看向貝裡昂,豎起拇指,正色道:“論陸錘行當的本事,您是這個!老頭子我自愧不如。”
“請您不要這樣說。”麵對老鐵匠,貝裡昂的態度也十分尊重,他誠懇地解釋:“很多東西,我也是第一次嘗試,都是按照前人教導一步步試著來的。”
“不管怎麼樣,你搞成了,你就是這個。”老鐵匠波爾坦高高豎著大拇指,但他話鋒一轉,把大拇指換成小拇指,痛心又無奈地說:“您是這個。”
貝裡昂還沒開口,卡洛斯先急了,他生氣地問:“波爾坦老爺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風裹著灼人的熱氣向幾人迫近。遠處,巨大水力鍛錘發出有節奏的巨響。
“您也幫助岡察洛夫他們改進高爐了,對吧?”波爾坦沉聲問:“一共六座。”
“對。”貝裡昂直截了當地承認:“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還可以改造更多。”
老鐵匠波爾坦的表情變得扭曲,他痛心疾首、咬牙切齒地拍著大腿:
“糊塗啊!糊塗啊!備戰要緊,我知道。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和岡察洛夫他們合作啊!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一門心思想的都是維持行會的壟斷!你幫他們改進高爐,等於加強了他們的力量!原本我們隻要不斷壓價,他們早晚會屈服。現在呢?他們也有了可以源源不斷流出鐵水的高爐,我們的武器再也沒用了!蒙塔涅大人怎麼會這麼糊塗啊!”
貝裡昂靜靜聽著老鐵匠發泄,等到後者喘著粗氣、不由自主地開始咳嗽的時候,他才平靜地說:“不必擔心,波爾坦先生。隻要蒙塔涅閣下想,岡察洛夫等人將會像螞蟻一樣被碾碎。和鋼堡的鐵匠行會相比,鐵峰郡的鐵匠行會根本就不堪一擊。”
不解、惶恐、驚訝……複雜的情緒輪番出現在波爾坦、紹沙和卡洛斯的臉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貝裡昂沒有過多解釋,他隻是看著三人:“贏得戰爭。”
……
戰爭,戰爭,戰爭。
戰爭還沒有來,但是在鍛爐鄉的冶煉場、在下鐵峰郡的流民農場、在渺無人煙的荒原、在熱沃丹的兵營,所有人都在默誦它的名字。
在鐵峰郡、在新墾地、在帕拉圖乃至兩山之間的每一片土地,所有人都在為它做準備。
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不管是受**驅使著踏入旋渦,還是被河水裹挾著漫無目的地向前。
因為當戰爭來臨,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
“亞曆山大,你小子走運了。”圖林笑著拍了拍正在鏟馬糞的年輕人的肩膀:“血狼暫時不打算解散輕騎兵團,切裡尼大人氣不過,說要再拉起一支重騎兵。眼下正缺人手,我和他說了你的名字,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頭上還纏著白布的亞曆山大·尼古拉耶維奇默不作聲地繼續鏟著馬糞,隻是點了點頭。
……
“您想要和蒙塔涅閣下一起出征?”夏爾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懷疑地問麵前的高瘦中年人:“雅科布……格林先生,您都有四十歲了吧?”
雅科布·格林——牛蹄穀的鎮民代表、自由人階級的一員、曾經在血泥之戰臨時擔任血狼的文書官——站在夏爾麵前,恭敬地回答:“我能騎馬,我能吃苦,我不會給蒙塔涅閣下添累贅。”
“我不是……”夏爾哭笑不得:“我是擔心你。”
“我的財產已經妥善地分配給我的妻子和孩子,請您不必擔心。”雅科布停頓片刻,小聲說:“隻要能讓我見證血狼就可以,無論他是崛起還是隕落,拜托了。”
夏爾先是困惑,然後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他笑了一下:“那您就來吧,我們永遠用得著像您這樣有學問的人。”
……
“你再說一遍。”小小普裡斯金審視著麵前的白發年輕人,頭疼地問:“你叫什麼來著?”
白頭發的年輕男子操著濃重的蒙塔口音,也在偷偷觀察麵前的帕拉圖公子哥:“羅,大夥都叫我白頭羅傑。”
小小普裡斯金的頭更疼了,他不清楚這個蒙塔人究竟是來做什麼——當眼線?當保鏢?還是隨手打發給他的?
但是天性樂觀的他很快決定不再費心思去想,他攬住白頭羅傑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說:“我現在是利奧先生的學徒,既然你是蒙塔涅閣下派來的,估計他也會收你當學徒的。那咱們以後就是哥們了!”
“對了。”小小普裡斯金一拍手,笑著問羅傑:“你會騎馬嗎?”
……
“先生們。”
梅森站在議事堂的主講台,台下約莫有五十幾人。
其中十八人是市政廳的文書、記賬者和抄寫員——也就是熱沃丹的全體政府職員。
剩下的人都是還沒被派出去的會計學校學員。
“這位是巴德中尉。”梅森高高興興地說:“從今天開始,他將接替我的全部職責。”
巴德一絲不苟地向台下眾人敬了個禮。
“我親愛的女兒們。”梅森心想:“我來了。”
窗外,一名手持綠旗的騎手正快馬加鞭向著議事堂馳來。
……
……
戰爭還是來了。
在帝國曆60年月中旬的一天。
信使為鐵峰郡的人們帶來了“新墾地軍團”出兵鏡湖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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