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把那幾輛板車燒掉。”傑士卡雙目怒瞪,指向營牆外的大車:“你領人去,多帶燈油、鬆脂,我把其他隊的火槍手調來掩護你。”
“彆了。”溫特斯哈哈大笑,扣上頭盔:“我倒更擔心被您的火槍手打死!”
周圍的其他人跟著發出哄笑。
溫特斯是真怕被某個笨蛋一槍打中後背,但他必須看起來無所畏懼,因為“軍官不怕,士兵才不怕”。
提著引火物,溫特斯帶著幾個杜薩克騎馬衝出營門。
遠處的赫德人也發覺守軍的動向,一隊騎手飛快跳上馬鞍,向溫特斯幾人逼近。
旋轉炮率先開火,實心炮彈飛向赫德騎兵,隻打起幾團塵土。
其中一枚炮彈甚至從溫特斯身前掠過,把少尉嚇出一身冷汗。
一磅炮是大營駐軍科林百人隊的裝備,都是提心後裝子母炮。
科林中尉麾下沒有專職炮手,科林也不是炮兵科出身。三門小炮純粹是擺設,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拿來實戰。
到板車邊上,溫特斯才發現赫德蠻子也不傻。
每輛板車都用水澆過,不僅木頭飽吸水分,就連夾板間的泥土也是濕的。
“蠻子最是狡猾!”少尉忍不住大罵。
“怎麼辦?”
“燒!”
溫特斯在強運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馬兒回頭望了望主人,自覺跑向營門。
位置離牆壕太近,走營門還不如翻牆回去。
燈油、鬆脂一觸即燃,然而吸足水分的木頭卻死活燒不著。
赫德騎兵轉眼尖殺至近處,營牆後的火槍手和弩手紛紛射擊。
板車就在營牆三十步之內,赫德人也不敢輕易靠近。他們就站在遠處,朝板車旁的幾人放箭。
赫德人的箭矢又快又準,逼得幾人趴在地上躲避。
少尉眼睜睜看著車上的火苗越燒越小,他心裡的火氣倒是越來越大。
溫特斯拍了下身旁的杜薩克:“撤!”
幾人一齊朝身後跑,跳過壕溝,翻過營牆,回到安全區域。
“車上澆了水。”少尉摘下頭盔,氣喘籲籲解釋。
“沒事。”傑士卡眉頭緊鎖,但沒有責備少尉的意思:“再想辦法。”
“我有辦法!”溫特斯拚命控製呼吸節奏,雙目一片赤紅:“給我鐵炸彈!”
鐵炸彈就是裝滿黑火藥的鐵罐,極為笨重。但在據點攻守中往往有奇效,營中也有儲備。
少尉要鐵炸彈,但營地裡的人們不明所以。
“給我鐵炸彈!”少尉幾乎是在怒吼:“還有鏟子!”
他的士兵慌忙取來幾枚用繩套裝著的鐵罐。
少尉夾著鐵鏟,提著四個加起來二十斤重的鐵坨,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又翻出圍牆。
不光是帕拉圖人,這下連赫德人也傻眼了。
那隊赫德騎兵原本已經撤退,半路看到有個甲士翻出圍牆,不得已又折返回來。
溫特斯揮舞鐵鍬,掘開夾板間的泥土。
赫德人下馬放箭,仗著盔甲堅固,溫特斯不理不睬。營牆後和射擊台上的火槍手也開火掩護。
陰差陽錯,對方不躲不避,赫德弓手反倒連發不中,總是差那麼一點。
領頭的魁梧赫德人見狀氣得大叫,他跳下馬鞍,怒氣衝衝推開其他弓手。
“弓!”赫爾首領大吼。
旁邊的紅翎羽騎兵取出鐵脊弓,恭敬奉上。
隻見赫德首領原地站定,一聲暴喝將鐵脊反曲弓開如滿月,弓身嘎吱直響,弓弦繃到極限。
赫德首領聚精會神,福至心靈的瞬間,他鬆開搭扣。
這一箭有如神助,流星般飛向遠處的帕拉圖甲士,正中對方頭盔。
一聲金鐵脆響,帕拉圖甲士掉下馬車。
“闊什哈齊!闊什哈齊!”赫德眾騎歡欣鼓舞,齊聲大喊射出這驚人一箭的男人的名字。
營牆之後的帕拉圖人鴉雀無聲。
闊什哈齊——馬奶養大的魁梧漢子哈哈大笑,把鐵脊弓扔給紅翎羽,轉身走向戰馬。
那鐵脊弓已經變形。
突然,赫德人不喊了,反倒是壕牆後的帕拉圖人放聲歡呼。
闊什哈齊回頭,震驚地看到那個甲士又爬上馬車。
“[大陸語]去.你.媽.的!”那甲士甩掉手套,比出一個友好手勢。
甲士的咆哮穿雲裂石,響徹戰場。
壕牆後的帕拉圖人轟然大笑,也跟著甲士齊聲大喊:“[大陸語]去.你.媽.的!去.你.媽.的!去.你.媽.的!”
幾百人的叫喊彙聚成一個聲音,在荒茫的原野上回蕩,一直傳到天空最高處。
連大河對岸的水鳥也被驚動,成群結隊從葦草從中撲騰而起。
帕拉圖人的士氣一時間達到極點。
闊什哈齊的臉先漲紅,又轉白,最後發青。
他聽不懂對麵在喊什麼,但意思已經清楚地傳達給他。
旁邊的紅翎羽又急又怒,拔刀上馬就要去和那甲士拚命。
“彆去。”臉色鐵青的闊什哈齊拉住紅翎羽:“那家夥等著你去呢!”
溫特斯把鐵殼彈埋進馬車夾層的泥土裡,重新填上土。
鐵殼彈的引線裹在麻繩裡,短時間不擔心受潮。
他點燃引線,遠遠跑開。
幾聲悶響過後,馬車被炸得散架。填土的夾層徹底炸爛,崩起的土塊甚至飛進大營中。
雖然還有車體還有殘骸,但已經很難再拿著當掩體用。
溫特斯爬過壕溝、翻過圍牆,把癟了一塊的頭盔摔在地上,喘著粗氣怒吼:“再來!”
披掛整套四分之三甲往返衝刺,他已經瀕臨過呼吸。之所以強撐著不肯坐下,就是害怕一旦坐下再也站不起來。
“行了,你彆去了。”傑士卡中校冷著臉說:“剩下的工,我安排彆人乾。”
“我帶人去。”趕到此處的巴德平靜地自告奮勇,他想了想,說:“如果是爆破的話,沒必要用鐵殼彈。可以直接拿整桶的火藥炸。”
“可以,就這麼乾。”中校拍板:“扶蒙塔涅少尉去休息。”
傑士卡輜重隊,最不缺的就是火藥。
貝裡昂和海因裡希架上百夫長,往營地裡走。
溫特斯想甩開他倆,但剛才中那一箭讓他劇烈頭暈、惡心,無力掙脫。
沿途的士兵、民兵、民夫、商販無言聚集在蒙塔涅少尉身旁,伸手觸碰少尉的盔甲、頭發、皮膚,劃禮。
帕拉圖人用這種方式分享少尉的勇氣、意誌和幸運,也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的敬意。
傑士卡中校苦笑著自言自語:“這是勇敢還是魯莽?”
一旁的夏爾自豪地大聲回答:“當然是勇敢!蒙塔涅少尉在維內塔可是被稱為‘血人蒙塔涅’,是維內塔最勇猛的軍官!”
周圍的帕拉圖人跟著發出驚歎。
“血人是什麼見鬼綽號?不好聽。”傑士卡中校搖了搖頭,隨口說:“不如叫血狼。看他那模樣……倒是真像是有狼血在胸膛裡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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