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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開拔,真真千頭萬緒。
全軍還沒集結完畢,兩個大隊已經作為先頭部隊提前開拔。
正常來說,一切裝具都要由士兵本人背負。
但是這次不一樣,為了提高行軍速度,塞克勒給每個百人隊都分配了一輛單套馬車用於裝載重物。
車和馬都是從赫德人手上繳獲來的,能撐多久不好說。
軍營內的輜重被裝上一輛輛馬車,但還是剩下好多。
最初認定要打消耗戰,帕拉圖軍用兩個半月的時間運來大批輜重——甚至還有餘力給軍官運奢侈品。
軍團總部旁邊的倉庫裡堆積如山的糧秣,讓塞克勒敢在補給線被截斷的情況下繼續作戰。
即便帕拉圖軍失去後方補給,邊黎城內的赫德人也一定先餓死。
如今這些物資反倒成為累贅——因為馬車裝不下。
“能帶多少帶多少。”塞克勒咬著牙下令:“帶不走統統燒掉,一粒麥、一根草也不給赫德人留。除了糧食、乾草,其他東西全部扔掉!”
傑士卡大隊的營區,中校也在給梅森下令:“把火炮火門都釘死,統統推進河心。”
“以後肯定用得著的。”梅森垂頭喪氣,站在原地不去執行:“她們都是好炮。”
傑士卡中校皺著眉頭回答:“不是她們,是他們!這一路不會好走,與其勉強攜帶,等到挽馬一匹一匹垮掉,最後不得不遺棄。還不如一開始就丟掉,也給挽馬省點力氣。”
梅森自知理虧,敬了個禮走出帳篷。
四輕三重,共計七門火炮,最終通通消失在彙流河的浪花中。
與大炮一起被丟進彙流河的,還有繳獲的盔甲和武器。
輜重隊不遠百裡給軍官們運來的奢侈品也被統統銷毀。
羅伯特和傑士卡——兩位中校站在河邊,注視著士兵用刀柄砸碎瓷器,把整箱的酒水直接丟儘彙流河。
“老頭子還是不夠決絕。”傑士卡的眉心緊鎖:“速度第一,除了糧草什麼都不重要,全都要扔。戰力品也要扔。身上多帶一把刀,一條少走一裡路。”
羅伯特歎了口氣:“你也體諒體諒老頭子,他若是強迫下麵的人交出戰利品,大頭兵能直接嘩變。”
“不至於。”傑士卡搖搖頭:“命最重要,先活著回家,再說戰利品如何。”
“還記得那個寓言嗎?那個關於黃金的寓言?”羅伯特反問:“願意丟棄黃金,遊泳上岸的人隻是少數。大部分都舍不得撒手,直到淹死前一刻才會扔掉黃金,但是已經晚了。人性如此,你我沒辦法,老頭子也沒辦法。”
一道濃煙在兩位中校身後升起,那是帕拉圖大營在焚燒物資。
在南邊和北邊,還有更多的煙柱升起。
那是分守各處的帕拉圖人正在縱火焚燒工事、營寨。
邊黎城內的溫特斯和安德烈也把水井統統汙染、填死。
城內的煙霧也逐漸變得濃烈,溫特斯和安德烈迅速把人帶出邊黎。
眾人癱坐在城北的河灘上,喘著粗氣休息。
“走!”溫特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敦促手下行動:“彆在這裡,回營再休息。”
民兵們慢吞吞地爬起來,垂著肩膀、拖著工具,跟隨百夫長往大營方向走。
“有人過來了!”有民兵眼尖,指著前方大喊:“好像是赫德人!”
溫特斯心頭一緊,他踩著馬鐙,站起來眺望。
“是赫德人。”溫特斯確認,並補充道:“不過沒事,是赫德俘虜。”
兩個步兵大隊押解著俘虜與眾人擦肩而過。
溫特斯的目光掃過赫德人群,赫德人——準確來說應該已經是赫德奴隸——神情悲愴、痛苦,還有一絲麻木。
溫特斯看到帕拉圖士兵正在用粗暴的手段分開男人和女人、小孩,赫德婦孺哭聲一片。
凡是能騎馬的赫德男人都已經跟著白獅突圍。留在城裡的男人要麼太老,要麼就是傷兵。
如同分離蛋清、蛋黃,帕拉圖士兵將赫德男人從人群裡分出,驅趕著他們繼續往東走,走向兩河交彙處的河灘。
赫德男人明白了他們的命運,幾個傷兵悲憤地大吼大叫,撲向麵前的帕拉圖士兵。
但他們身上帶傷,又赤手空拳,哪裡是全副武裝的帕拉圖人的對手,儘數慘死。
帕拉圖士兵提著帶血的兵刃,繼續驅趕剩下的赫德男人往兩河夾灘走。
“處理掉所有赫德人。”溫特斯一瞬間想起這句安德烈轉述的命令。
帕拉圖人的處理方式,就是處決。
先處理掉男人,下一步就是處理婦孺。
俘虜,溫特斯也“處理”過不少。
但是女人和小孩……他還沒有突破過這條線。
看著留在原地的赫德婦孺哀聲切切、淒慘至極,溫特斯隻感覺嘴裡發苦。
“走吧。”安德烈這般沒心沒肺的人也麵露不忍,他垂著頭,低聲說:“看著不好受,讓他們乾吧。”
“慢著!彆走!”溫特斯突然一夾馬肋,強運向兩河夾灘疾馳:“我有話要和負責‘處理赫德人’的長官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