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漫長的沉默。
“可彆哭。”安托尼奧鬆開手,打趣道:“男子漢可不能隨便掉眼淚。”
溫特斯竭力轉移話題:“還是彆說我的事情了……您來帕拉圖,我現在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第三軍團怎麼辦?”
“放心吧,即便沒有我,[大維內塔]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我還是……沒法接受……”溫特斯的語言能力變得有些笨拙:“在我的印象裡,您應該會永遠地堅守在崗位上……”
“原本不該是我,但是除了我,還有誰能把你帶回去?”安托尼奧像是自我說服似的:“好男兒誌在四方,好男兒誌在四方呀。”
如果是兩年前的溫特斯,應該什麼都不會感覺到。
但是此刻的溫特斯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邏輯鏈條裡始終無法整理通順的一環:養父為什麼會來鐵峰郡。
在溫特斯的記憶和認知中,養父從未有過因私廢公。
就為了來找自己,將大維內塔軍團扔在塔尼利亞?
溫特斯覺得這件事即合理,又很不合理。
除非——除非養父還肩負其他使命。也就是說,這不是一次單純的“尋子之旅”,更不是因私廢公。
如果是這樣,一切就都能說得通順!
“您來帕拉圖……”溫特斯心情複雜,試探著問:“呃,是不是還有彆的事情?”
“要說的話,還有一件小事。”安托尼奧輕描淡寫地回答。
“什麼?”溫特斯的心情更複雜了。
“軍馬。”
“啊?”
“第三軍團需要軍馬,很多軍馬。”
“軍馬?”溫特斯狐疑地問:“這種小事還需要您親自來嗎?”
“帕拉圖內戰開打以後,維內塔獲取軍馬的渠道就徹底斷絕。”安托尼奧不準備多談此事,他徑直問溫特斯:“你手裡現在有多少戰馬?”
溫特斯原本想要解釋,鐵峰郡保有的馬匹大部分都是繳獲的赫德馬,與一般意義上的帕拉圖軍馬不同。
而且軍馬不能直接從高海拔的帕拉圖一路趕到低海拔的維內塔,轉運過程很是麻煩。
但是關於這些問題,安托尼奧肯定比溫特斯更懂。
所以溫特斯歎了口氣,咬著牙問:“那您需要多少?”
安托尼奧似笑非笑:“三千。”
三千匹,不是拉車的挽馬和駑馬,而是可以騎乘作戰的軍馬。
把維內塔陸軍的戰馬全都加起來,包括各級軍官私人的戰馬,恐怕也就這麼多。
說到底,維內塔與帕拉圖自然稟賦迥異。帕拉圖可以輕鬆武裝五十個騎兵中隊,而維內塔攏共隻有倆騎兵大隊,第三、第四軍團各分一個。
溫特斯很想大喊一聲“三千匹?我上哪給您找三千匹戰馬去?三千匹?我還是跟您回維內塔吧!三千匹?您要那麼多戰馬乾什麼?塔尼利亞的小島能施展開嗎?”
最終,溫特斯抑製住了情緒起伏。
他漲紅臉,壯起膽子,反問:“那……那您能出多少錢呢?”
……
戰爭的結束令鐵峰郡內部和外部的交通逐漸恢複正常,許多因打仗未能見麵的人終於得以相見。
例如溫特斯與安托尼奧。
以及,卡曼神父與神秘的掃羅神父。
溫特斯著手清理下鐵峰郡以後,滂沱河徒涉場重新啟用,一小隊民兵護送著掃羅神父來到聖克鎮。
卡曼神父主動向巴德申請:由他來甄彆掃羅神父的身份。
會麵在聖克鎮教堂的小禮拜間進行,小禮拜間裡除了卡曼與掃羅以外沒有任何人,卡曼甚至不允許其他人進入隔壁的房間。
不過即便有人趴在門上竊聽,他們也聽不到任何內容。
因為卡曼和掃羅使用的是手語。
光線從小窗斜著照進來,在聖母的注視下,卡曼和掃羅無聲地交流著。
隻是幾個簡單的動作,卡曼已經驗證了掃羅的身份。
“我聽說過您,掃羅兄弟。”卡曼的態度十分尊敬,與麵對溫特斯的不耐煩大相徑庭。
“我進入荒原的時候,這裡還是赫德人的石堆。”掃羅注視著聖像:“請為我聯係[革新修會]的兄弟。”
“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您。”卡曼的神情古怪,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話,因為接下來的內容無法用手語表達:“[革新修會],已經不複存在了。”
卡曼本以為掃羅會震驚,會痛哭,乃至會情緒崩潰。
可是為奴幾十年的老人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他的聲音很沙啞,甚至有些拗口,卻很平靜:“請問是怎麼了?”
卡曼舔了舔嘴唇,左手下意識握住聖徽,他儘可能地放緩語速:“二十五年前,時任教宗庇護五世裁定革新修會為異端修會。”
“革新修會已經被取締。”卡曼甚至不敢直視老人:“革新修會所有離世和在世的修士……全部被施以絕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