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普利斯金伸出手指,開始一件事、一件事盤點:“楓葉堡慘案,你們放了新墾地派遣軍入城;慘案發生以後,也是你們出麵安撫城內民眾;偽軍攻打鏡湖郡,又是你們替偽政府軍守城;直到聯軍過境,給你們最後投降的機會,你們也置若罔聞。”
“我們……”米凱爾的辯解很蒼白:“也沒有辦法。”
“我知道。但是蓋薩上校想清算你們,隻要一個借口就夠了。”小小普利斯金的肢體語言表現得像是弱勢一方,但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樣鋒利:“但是你們的船給薩內爾運了輜重,你們提供的民兵幫薩內爾守住了楓石城,這些都是實打實的。”
小小普利斯金趁熱打鐵:“況且你們應該知道蓋薩上校是什麼樣的人——那可是石頭都能攥出一把水的家夥。諸位信不信,假如蓋薩上校隻抄一半人的家,剩下的那一半人隻會拍手叫好?”
老米凱爾要是再聽不懂,那隻可能是因為他是個聾子。
他輕咳了一聲,意有所指道:“請直說吧,普利斯金先生,您到底想讓我們做什麼?”
令米凱爾沒想到的是,麵前的毛頭小子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不想讓諸位做什麼,我隻是建議諸位——不能心存僥幸。”
接下來,代表鐵峰郡叛軍利益的普利斯金先生,反而開始設身處地為幾位楓石城豪商剖析利害:
“諸位賄賂蒙塔涅保民官,說到底,是想要蒙塔涅保民官的武力保護罷了。但是請諸位想想,握在彆人手裡的軍刀,真的值得信任嗎?從來都隻有握在自己手裡的軍刀,才是可靠的軍刀——我告訴諸位,諸位想要保住身家性命,那就隻有守住楓石城一個方法!”
“你們如果一開始就想投降,蓋薩隻會把你們吃乾抹淨;如果你們守住楓石城,讓蓋薩和斯庫爾攻不進來,那他們就不得不接受你們的投降;要是你們能擊敗蓋薩的部隊,那不僅不用投降,就連楓石城也不會被掠奪。”小小普利斯金的眼睛閃閃發光:“假如你們把四郡聯軍全都打敗,那彆說是楓石城,新墾地都是你們的!”
“我們所代表的各行會成員都是誠實本分的市民。”老米凱爾又咳嗽了一聲:“我們不會打仗,更不願意打仗。”
“那……”小小普利斯金神情肅穆,言辭懇切:“你們就隻能找一個可以替你們打仗的人了。”
……
……
[楓石城西門城樓]
“所以?”溫特斯站在城牆上,把玩著手中的城門鑰匙,瞥了小小普利斯金一眼:“你就這樣把我的‘保護’賣給了他們?”
“可真是廢了我好大一番力氣啊!閣下!”小小普利斯金渾然不覺氣氛詭異,仍然沉浸在興奮中,滔滔不絕地邀功:“楓石城市民本來想把我綁起來交給偽軍指揮官,可是我臨危不懼,慨然給他們講述了您當年進入熱沃丹秋毫無犯的事跡!還給他們講了我裡通外敵仍然被您寬恕的事跡!又給他們講了您鐵腕恢複鐵峰郡治安的事跡,聽得楓石城的市民代表們熱淚盈眶、五體投地……”
“行了行了。”溫特斯擺了下手,問:“你到底許了什麼東西出去?”
“赦免他們為偽軍提供服務的罪行,不清算他們在偽軍占領期間的一切通敵行為,保護他們的生命和財產不受其他各郡軍隊侵害……”小小普利斯金掰著手指頭說了幾條,咧嘴一笑:“都是鐵峰郡人已經有了的嘛!簡直是白給的!”
溫特斯撐著劍柄站起身,他現在不僅肋下作痛,顱腔裡麵更疼,他使勁拍了拍小小普利斯金的肩膀,咬牙切齒地誇獎:“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小小普利斯金痛得直吸涼氣,他不敢問蒙塔涅閣下,隻好可憐巴巴地看向在場其他保民官。
“看我乾嘛?”安德烈咧嘴一笑:“依我看,你這次確實做得很好!不過他們兩個不一定這樣看就是了。”
小小普利斯金的神情更加可憐。
終究還是梅森心軟了,給小小普利斯金簡單說明了一下形勢。
小小普利斯金登時傻眼,他哪裡知道聯軍內部事前已經有了君子之約呢?
“那……”小小普利斯金結結巴巴地問:“那我去把斯庫爾上校請回來,再把楓石城交給他?”
溫特斯又拍了拍小小普利斯金的肩膀:“假如你是斯庫爾上校,你聽到這個提議,你會怎麼想呢?”
“屬下……屬下不知道……”
“如果我是斯庫爾上校。”溫特斯歎了口氣:“我隻會把它當成陷阱——要把雷群郡軍吃乾抹淨的陷阱。”
小小普利斯金快要哭了出來:“那……那怎麼辦?”
溫特斯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要不然,請蓋薩上校作為中間人?”梅森皺著眉頭,沉吟道:“我們把楓石城移交給蓋薩上校,再由蓋薩上校移交給斯庫爾上校?”
“交出去?”溫特斯轉過身,拿起碩大的城門鑰匙,斬釘截鐵地說:“楓石城市民主動將這把鑰匙交到我們手裡,如果我們再將它交出去,那就不僅僅失信於斯庫爾·梅克倫,而且還會失信於整個新墾地!不交!”
“這就對了!”安德烈一拊掌。
梅森聳了聳肩,神色反而輕鬆不少。
太陽西斜,楓石城內各處升起了嫋嫋的炊煙。
“凡是普利斯金許出去的東西,一律都要兌現。”溫特斯望著籠罩在青紗下的新墾地第一大城,逐漸理清了思路:“讓夏爾帶憲兵隊入城,封存軍營、房屋、倉庫及一切軍團財產,協助城市衛隊維持治安。”
“記下了。”梅森已經拿出本子和石墨筆。
“讓巴特·夏陵帶兩個連,接管西門防務。”
“隻接管西門嗎?”梅森問。
“隻接管西門,其他各處城門仍舊暫由民兵把守。”
“其他部隊呢?”
“其他部隊留在城外。”溫特斯的口吻變得嚴厲:“命令各級指揮官約束士兵,如無許可,禁止任何鐵峰郡軍人入城。”
“為什麼?”安德烈不解。
“如果我們大搖大擺入了城。”溫特斯歎了口氣:“那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安德烈撓了撓頭,有點沒有聽明白。
“斯庫爾上校。”梅森提示道。
安德烈長長地“哦”了一聲,又無奈地問:“拿了城門鑰匙,又不派兵進駐,總得有個理由吧?”
“理由不是現成的?”溫特斯一抬手,直指城外高地上的楓葉堡,笑著說:“那裡不就是最好的理由?”
梅森讚同地點了點頭:“正好,可以讓部隊演練一下攻城戰術。擴軍以來,我們還沒經曆過攻城戰,怕是許多連長也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楓葉堡守軍都是些老弱病殘,是個絕妙的目標。”
安德烈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叫皮埃爾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他。”溫特斯望著仍舊飄揚著紅薔薇旗幟的楓葉堡,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構思攻城的布置:“清點俘虜,我要知道都有哪些軍官逃進了楓葉堡。如果有熟悉楓葉堡結構的俘虜,也一並帶給我。”
“好,都記下來了。”
溫特斯轉過身,用眼神把已經想要溜走的小小普利斯金又抓了回來。
“閣下。”小小普利斯金垂著頭。
看著小小普利斯金害怕又沮喪的神情,溫特斯也有些不忍心,他這次溫柔地拍了拍小小普利斯金的肩膀:“謝謝。”
小小普利斯金終於忍不住,委屈的眼淚湧了上來。
“彆哭了,還有事情要你做。”溫特斯剛誇了一句,又開始使喚人:“把你能搜集到的邸報都找給我,再把各大商行的負責人請過來。如果有人最近才回到新墾地,也一並請來——我需要知道新墾地之外近期都發生了什麼。”
“我這就去辦。”小小普利斯金抹乾眼淚,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溫特斯看著小小普利斯金的背影,又想起了皮埃爾,顱骨內部又是一陣疼痛。
“斯庫爾上校那裡。”梅森提醒道:“是否還是要派人說明一下。”
溫特斯揉著額頭,想了想:“還有蓋薩上校那裡,也要派人說明一下情況。”
“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溫特斯苦笑:“實話實說。”
“他們會信嗎?”
溫特斯冷哼一聲:“愛信不信!”
這次輪到梅森苦笑,而安德烈走過來使勁摟住溫特斯的肩膀,狂笑道:“這才是溫特斯·蒙塔涅!這才是狼之血!愛信不信!不服氣就打過來,戰場上見真章!”
“我們現在麵臨的形勢其實不算好。”溫特斯望著暮色中的西南方向,將他的思考娓娓道來:“沃涅郡隔絕了我們與鐵峰郡‘本土’,雷群郡和西林行省卻就在我們身畔——所以,我們目前的首要目標,仍舊是沃涅郡不變。”
“好呀。”梅森習慣性地點頭。
“安德烈。”溫特斯也碰了碰安德烈的肩頭,他發現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和同伴做過這種親昵的動作了,於是又更加用力地拍了一下:“你要盯緊沃涅郡的動靜。”
“放心!”安德烈放聲大笑:“沃涅郡的縮頭烏龜要是敢露頭,他就不是縮頭烏龜了。”
“到蓋薩上校那裡送信的人倒是好選。”梅森又想起一個問題,查漏補缺道:“可是派誰去向斯庫爾上校說明情況呢?他恐怕很難再信任我們了。”
這個問題一時間也難住了溫特斯:“得找個我們信任,又能讓他們信任的人才行。”
城頭一時間陷入沉默,隻有歸鳥在上方翩翩盤旋。
安德烈一拍腦門,麵露笑意:“我想到了一個好人選!”
……
[楓石城郊外]
[護送博德上校棺槨的車隊]
“嗨!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呀!”塞伯·卡靈頓故意板著臉,眼睛裡卻是藏不住的自鳴得意和被需要的滿足感:“博德上校走了,碰到這種事情,除了我,還有誰能替你們撐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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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章末忘記說明了,參考楓石城和綠穀的距離,以及幾次現實世界潰兵報信的速度,將[皮埃爾擊退綠穀守軍]到[第一批潰兵出現在楓石城外]的時間間隔從六天縮短為三天】
[目前時間線如下]
[會戰日期-1綠穀之戰、博德上校發現敵軍行蹤、溫特斯連夜趕赴主戰場;
會戰當日
會戰日期+1逃兵到綠穀;
會戰日期+2皮埃爾擊破費爾特部最後堪戰的部隊;
會戰日期+2夜間費爾特部撤退,皮埃爾追擊;
會戰日期+5逃兵抵達楓石城;
會戰日期+6溫特斯率軍回到綠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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