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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落幕(1 / 2)

古行雲推開了房門。

門外是一片紛紛揚揚的大雪,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門前,寬闊的後背擋住了一部分的冷風與飄雪,但更加寒冷的氣流卻隨著他同樣沒什麼溫度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古行雲的身上。

古行雲心裡突然有些惡心。

說惡心也不算準確,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反感與厭惡,近似於本能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心裡不斷發酵,變成了仇恨。

仇恨在翻湧。

可迎著對方的目光,古行雲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內心深處那種敬畏衝了上來,輕而易舉的壓製了他的憎恨。

古行雲呆了一秒。

有些可笑的是,他突然忘記了門前這人的名字。

這本應該是在他生命中留下鮮明印記的人,是他最尊敬又最憎恨的人,可此時對方在他麵前,古行雲卻突然忘記了他的名字。

他的嘴巴動了動,張開嘴,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大伯。”

是的,雖然忘了對方的名字,但對方的身份古行雲還是記得的。

這是他的親大伯。

“你恨我。”

大伯的聲音沒什麼情緒,但卻極有力量,這種力量似乎衝碎了古行雲的內心防線,所有的敬畏與憎恨都變成了惶恐。

下意識的,古行雲搖了搖頭。

門外吹進的是風雪。

門內湧出的是酒氣。

大伯皺了皺眉,看了看古行雲似乎仍舊有些渾渾噩噩的眼神,聲音變得更加堅硬冷漠。

“我無所謂你的感受,懂嗎?我們要記得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的重要性勝過一切,你是我的侄兒,但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是我兒子遇到這種事情,我的選擇還是一樣。”

古行雲用力的搖了搖頭。

風雪很冷。

周圍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清晰,醉酒後的那種昏沉逐漸消失,古行雲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很輕微,無比沙啞“大伯,我們全家跪了太久了,實在是太”

“砰!”

古行雲的話還沒說完,胸膛就猛地一疼。

巨大的沉悶感湧上胸口,窒息隨即而來,雙腳離開地麵,他的身體如同一枚炮彈從門口直接被轟進了房間,砸爛了桌椅,狠狠的撞在了牆上。

一腳踹在古行雲胸口的大伯身體如影隨形,古行雲的身體還不曾在牆上滑落下來的時候,大伯就已經伸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古行雲剛剛開始咳嗽的聲音戛然而止,眼淚和鼻涕同時湧了出來,他長大了嘴巴,臉色漲紅。

視線裡高大魁梧的大伯背對著門外的白雪,室內陰暗,他的臉色陰沉的有些發青,像是一尊無法抗拒的魔王。

手臂下意識的用力。

古行雲開始劇烈掙紮。

大伯的眼神裡終於閃過了一抹屬於長輩的感情,他鬆開了手掌。

古行雲落在地上,捂著脖子,在大口的喘息中劇烈咳嗽起來,撕心裂肺。

大伯冷冷的看著他,語氣陰冷的如同從地獄裡吹出來的陰風“跪太久了?跪太久又怎麼樣?嗯?古行雲,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為我又是什麼東西?你來告訴我,我們古氏全家全族又算什麼東西?”

大伯彎下腰,一把扯住了古行雲的頭發,無比粗暴的拉扯著他走向門口,劇痛之下,古行雲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

大伯扯著他的頭發將他拉出房間,扔在了雪地裡麵。

他伸手指著麵前的院落。

屬於古行雲的院落很大,儘管被飛雪覆蓋,但卻不是純粹的白,代表著生機的綠色樹木,鮮豔的花朵依舊在盛開著。

院落中央是一處精致的月亮門,視線延伸出去,是曲折優雅的環繞走廊,是後花園結冰的湖水,是肆意舒展的飛簷,亭台樓榭,紅色的燈籠搖搖晃晃。

“這是哪?”

極度憤怒之下的大伯下意識的壓著自己的聲音,那音調如同野獸的低吼,有些悚然“你告訴我這是哪?”

古行雲一言不發。

大伯冷笑了起來“行,我告訴你,這是幽州。這是我們古氏安穩生活了數百年的總部,所謂的家,指的就是這裡!

這裡是前朝那位大名鼎鼎的宰相的府邸,經過三次擴建修繕,這裡現在是幽州最頂尖的豪宅!是中洲最頂尖的豪門!

沒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有些外人在說什麼。這裡是古氏總部,古氏總部在外人眼裡還有一個稱呼,狗窩,對吧?他們說我們這裡是狗窩,對不對?

可是狗窩又怎麼樣?你聽狗窩兩個字刺耳,難道就沒注意到,那些人在說起狗窩的時候是什麼語氣?是羨慕!是嫉妒!

做狗有什麼不好的?你覺得狗不如人?哈,隻要跟對了好主子,那大部分人都不如狗,是,我的心理可能在你看來很病態,你覺得是錯的,我也不覺得這是對的。誰都有資格這麼鄙視我,但你沒有,古氏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這個資格!

這不是你想要的麼?古行雲,這是不是你想要的?告訴我,這他媽是不是你想要的?”

大雪之下,大伯的眼神裡閃爍著凶戾的紅色光芒,無比猙獰“你不到二十歲開著上千萬的跑車,跟朋友玩個牌能隨手輸掉數百萬,能一打一打的鈔票砸到年齡比你大十歲的那位影後脫衣服躺到你身邊叫你爸爸,你身邊一個個朋友都是你嘴裡所謂的弟弟妹妹,上市集團的千金,總督副總督的公子,都在圍著你轉。北海王氏那位太子罵了你一句走狗,人家的老子當天就能帶著他來跟你道歉。上次那個電子公司的老總求你辦事,人家能帶著老婆女兒一起來找你!

錦衣玉食,紙醉金迷,你從小到大闖了多少禍?但外麵誰敢說你一句?你要什麼有什麼,你一句話無數人挖空了心思滿足你,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因為你是我侄子?放屁!我告訴你,你能有這些,是因為你姓古,是因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姓古的是屬於李氏的狗!你能有這些,就因為你是狗!

跪的太久?做狗,跪著是應該的,你現在享受的這一切,都是跪著得到的。不甘心?行,我給你這個機會。”

身材高大魁梧的大伯粗暴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口,另一隻手依舊指著門外“現在滾,滾出古氏,你從這裡得到的一切,包括你的武道,我都會收回來。你的命不是我給的,老子也不稀罕,留給你。古氏從現在開始對外發表一份正式聲明,表示你跟古氏脫離所有關係,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狗了,你是人。把所有東西放下,拿著你所謂的尊嚴滾蛋,你願不願意?”

大伯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字裡行間依舊帶著無比堅硬的冷漠“如果你願意,你現在可以走了。”

古行雲眼眶一片猩紅,抬起頭看著他。

兩人在大雪之中對視著。

“或許是我給你的太多了。”

大伯深呼吸一口,他暴怒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人總是想要得到自己沒得到的東西。你父母走的早,我從小帶著你,血緣上你是侄兒,但在我心裡,你和兒子沒有任何區彆。

對你,對千川,我一視同仁,他有的,你也有,他沒有的,你同樣也有。可能真的是我對你太好,給了你一切想要的東西,你對物質沒有追求了之後,所以才開始考慮那些有的沒的的玩意,用最簡單的話說,就是吃飽了撐的。如果我從小到大沒有讓你吃飽,你還會不會有現在這種想法?”

古行雲說不出話來。

大伯揮了揮手,看著古行雲。

這一次他的眼睛裡沒有了冷漠,但也沒有了往日的溫和,隻有一片穩定的,不冷不熱的平靜“現在我給你選擇,要麼,把你的任性收起來,要麼,滾出古氏。”

古行雲渾身顫抖起來。

離開古氏?

放棄現在的生活,放棄自身的武道?

他放不下!

說來可笑,也很諷刺。

離開這個門,他會從狗變成人。

可他的生活環境也等於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做狗的在天堂,做人的在地獄。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沒有了這層身份,他離開古氏又能做什麼?

什麼都沒有的所謂尊嚴,才是真正的笑話吧?

古行雲死死握著拳頭,迎著大伯的目光,最終低下了頭。

這層身份他不喜歡。

但是也不敢放下。

真的不敢。

“孬種。”

大伯的嘴角扯了扯,眼神變得有些莫名的失望“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如果你今天真的選擇離開,我還願意高看你一眼,可現在呢?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東西!既然舍不得放下現有的這些,那你跟我談什麼跪著,談什麼尊嚴?放不下這些,你有資格談尊嚴?”

古行雲猛然抬起頭,這番話幾乎將他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刺激的鮮血淋漓。

他死死咬著牙,表情扭曲,衝動之下說出來的話更像是在賭氣一樣“我可以走!但是離兮我也要帶走!”

這話剛剛落下,古行雲內心就後悔了,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如果你真的敢走

大伯眼神裡閃過了一抹無比複雜的光芒,看著古行雲這一係列的動作,他似乎自嘲的笑了笑,但語氣依舊沒有絲毫的波動“我判斷不了你的尊嚴值什麼東西,因為這玩意我沒有。”

他語氣裡的嘲弄愈發濃鬱“但有一點你要明白,你不在李氏的話,你也認識不了離兮。我不相信你不清楚,離兮剛來古氏的時候,是要許配給千川做我兒媳婦的,這兩年你們兩兄弟關係為什麼這麼僵硬,真當我不知道?你想要離兮,我沒怪你,千川爭不過你,我能說什麼?但你要認清楚自己的位置,離兮屬於古氏,你離開古氏,除了你的命,你什麼都帶不走,更帶不走古氏的人。”

這話說的很明白。

所以古行雲也懂了大伯沒說出來的意思。

他敢帶走古氏的人,那就是古氏的敵人了。

古行雲再也說不出話來。

“站起來。”

大伯沉默了一會,看著依舊趴在風雪之中的古行雲,稍稍放緩了語氣。

古行雲咬了咬牙,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麻木。

大伯看了看他有些空洞的眼神,嘴角動了動,最終沉默著伸出手,替古行雲拍了拍他身上的風雪。

“少主今天會來帶走離兮。”

大伯輕聲說著。

古行雲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的咬著牙,因為太過用力,一縷鮮血從他緊閉的嘴角中流淌了下來,落在了雪地上。

“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無所謂。”

大伯自顧自的說著“我不想說離兮是一件貨物這種話,你們之間的感情,除了你們,沒人在乎。站在古氏全族的角度來看,少主能看上離兮,是古氏的榮幸。她不屬於你,所以如果你足夠理智的話,還不如去追求一些你願意追求的東西。”

大伯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但他也不確定自己的侄子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

“外人可以看不起我們,他們都說我們古氏是李氏身邊的狗,無所謂,我真的不在乎這些,因為我們就是狗,無論他們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就算做狗,也比很多人覺得自己是人強,強得多,隻要我們願意,那些覺得自己是人的東西,會大把大把的跪在我們腳下,生在古氏,這一點你應該深有體會。”

“你覺得我們跪了太久,你不甘心,你想反抗,你甚至看不起我嗬,外人怎麼說我都無所謂,但生在這個家族,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你沒那個勇氣離開古氏,卻又不甘心古氏現在的局麵,你想乾什麼?

古氏如何,輪得到現在的你操心麼?

外人可以說我們是狗,但哪怕是狗,這也是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用鮮血甚至用生命換來的,你覺得是屈辱,但在太多人眼裡,這就是榮耀。我們換來的不止是做狗的資格,還有如今的地位!

中洲最頂級的豪門,這種分量,不夠你彎腰?你裝什麼硬氣?

為了一個女人,你就想著反抗李氏了?可笑,首先你要明白一點,你現在的反抗,不是在反抗李氏,因為你沒資格。你的反抗,不過是在踐踏古氏一代又一代人犧牲的意義。”

大伯決定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沒人願意跟著你背叛李氏,我覺得這樣很好,甚至是最好的狀態,所以為了李氏,我願意付出古氏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的性命。因為隻要李氏不滅,無論我們失去多少,遲早有一天會拿回來更多。”

古行雲還是沒說話。

“啪!”

大伯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古行雲臉上,低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說的是我,也是你!無論你今天失去多少,遲早有一天也會拿回來更多!”

古行雲終於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男人。

“你覺得你今天失去了離兮,但實際上,離兮從來沒有真正的屬於你。所以說到底,你隻是失去了一個你喜歡的女人,但同樣我也給你搭建了另外的橋梁,如何把握住你和離兮的關係,保持距離的同時又把今天的情分保留下來,還需要我教你嗎?離兮今後跟在少主身邊,你如果能憑離兮得到少主的重視,這意味著什麼?如果你做的足夠出色,未來我把古氏交給你又怎麼樣?千川是我兒子,你也是,起碼在我心裡是這麼認為的,關鍵是你能不能把古氏扛起來!”

古行雲眼神裡跳躍著耀眼的火苗,最終又緩緩低下了頭。

大伯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平靜道“收起你的不甘心,今天要笑,懂麼?要笑!”

“懂了。”

古行雲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有些扭曲,但隨著笑聲越來越大,他的笑容也開始變得自然。

大伯深深看了他一眼“離兮那邊,交給你去說。”

他轉身離開,走出了月亮門,走出了風雪,沒有回頭。

很多年後,當古行雲親手將利劍的劍鋒刺進大伯的心臟的時候古行雲都不明白,這位讓自己尊敬了半生又仇恨了半生的大伯對李氏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忠誠。

他的忠誠,到底是出於對李氏的歸屬感,還是出於對自己家族的保全?

不過無所謂了。

因為無論這種忠誠背後代表著多少什麼含義,起碼有一點古行雲清楚,那就是當有人傷害到李氏利益的時候,自己這位大伯會毫不猶豫的豁出一切去維護李氏的立場。

所以他必須死。

古行雲親手殺的。

那天下午,挨了離兮一個耳光的古行雲以哥哥的身份將離兮送到李狂徒身邊,看著離兮有些窘迫,有些尷尬,有些羞澀,有些不情願的給李狂徒敬酒的時候,他所有的情緒都被死死的壓在了心裡,然後不斷的扭曲,醞釀出了更加黑暗的東西。

那天晚上李狂徒沒有離開,而是拖著有些掙紮有些猶豫的離兮進了她的房間。

大伯和古氏的幾位長老笑眯眯的在一旁打趣。

負責帶路的古行雲就這麼看著李狂徒進房間的時候把離兮橫抱起來。

夜幕之上是漫天的風雪。

古行雲聽到了房間裡離兮壓抑委屈又無比嬌羞的第一聲輕吟。

又好像是知道他在外麵,離兮近乎報複一般越來越甜膩的聲音。

古行雲內心所有的情緒包括靈魂似乎都在那一聲聲的天籟中徹底崩潰。

直到夜色散儘。

直到天色放晴。

古氏送走了李狂徒。

離兮身邊的侍女已經開始給離兮收拾行李,因為李狂徒要她搬進李氏。

古行雲走進離兮的房間。

依舊殘留著些許曖昧氣息的房間裡似乎到處都是粉紅色。

從女孩變成女人的她穿著一身很保守的月白色棉質睡衣,揚著遍布紅暈的臉龐,清冷的眸子裡滿是複雜和迷蒙的色彩。

她坐在沙發上,就這麼看著古行雲,字字如刀“七次,你滿意了?”

古行雲下意識的衝過去想要抱住她,但卻被離兮拿起茶杯狠狠砸在臉上,然後是茶壺,果盤,垃圾桶。

離兮像是瘋了一樣打他,尖叫,痛哭,打的他頭破血流,問他為什麼。

古行雲默默的挨打,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回答。

收拾行李,跟古氏的長輩告彆,離開古氏的府邸

出了大門,離兮站在府邸大門的石獅子麵前,回頭紅著眼睛看著腦袋上包著繃帶的古行雲。

她說你還要不要我,願不願意帶我走,我們可以離開古氏,去外地做一些小生意。

一直沉默的古行雲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說“我送你去李氏。”

說這話的時候,他微微躬身,叫了一聲少夫人。

從此一彆,仿佛徹底形同陌路。

整整一年的時間,離兮再也沒有回過古氏,也沒有在見到古行雲。

第二年末。

李狂徒帶著離兮回到古氏。

古氏隆重設宴招待,從族長到長老,每個人都笑眯眯的叫著她少夫人。

古行雲默默的坐著,看似平靜,卻失魂落魄。

當晚李狂徒喝了很多酒,然後笑著對古行雲說“最近離兮經常念叨你,我身邊正好需要一個助手,你來試試?”

最近。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在古行雲耳邊不斷的回蕩著,幾乎是一瞬間撕裂了他的心肺。

古行雲看著離兮。

如今身為李氏少夫人的她相比於在古氏時少了幾分稚氣,依舊清冷,但又多了一抹嫵媚,比之從前更加清幽淡雅。

她的笑意清淺,但卻錯開了古行雲的目光。

李狂徒說,是最近。

嗬嗬,最近。

他其實寧願離兮一輩子不理他,因為對她,古行雲是真的喜歡,甚至是愛。

他親手把她送給了另一個男人。

她很他,這是應該的,古行雲也覺得這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如果她真的一輩子都不理自己,起碼說明,她心裡還是有恨的,無論如何,古行雲都確定自己在她心裡還有一個複雜的位置。

可是

最近。

嗬嗬,最近。

兩年左右的時間,離兮在李狂徒麵前提起了他。

這算什麼?

似乎是兩人過去的那些美好,那些承諾,那種被他當成貨物一樣送給彆人的屈辱,憤怒,仇恨,羞恥

都已經不重要了。

隻有當她不在恨他的時候,她才會在李狂徒麵前提起他的名字。

恨都沒有了,所謂的愛,還有嗎?

或許還有。

離兮愛上了李狂徒。

完全就是一種被生生背叛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他當初把她送給李狂徒的時候沒有,甚至在他在外麵,聽到離兮發出的聲音的時候也沒有。

直到現在,那種被徹底背叛,覆水難收,無法回頭的感覺一下次衝垮了古行雲的意識。

他很難把這件事情想象的太過美好。

在他的心裡,這兩年的時間,無所謂愛與不愛。

而是征服。

從心理到生理,李狂徒徹底征服了離兮。

所以曾經在離兮心中,起碼是在某一段時期在離兮心裡占據著重要地位的自己,就這樣被這個女人像是丟垃圾一樣從心裡驅趕了出來,徹徹底底的丟棄了。

她向李狂徒提起他的名字,是一點點不安和愧疚結合起來,給自己的一點憐憫麼?

古行雲恍恍惚惚的站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不能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所以他彎下腰,隱藏著自己的眼神,對著李狂徒和離兮恭恭敬敬的道謝。

從此他成了李狂徒的助手。

助手也是走狗。

但卻顯然比其他走狗要高貴的多。

他在古氏內部直接壓過了古千川。

就連大伯很多事情都要找他商量。

他在古氏內部飛快的拉起了自己的班底,利用李狂徒的信任,甚至連李鴻河也會指點他的武道,所有的情緒在他身上似乎都完全消失了,又或者說,他所有的情緒都徹底被隱藏了起來。

進入無敵境。

他成了李狂徒乃至李氏真正意義上的左膀右臂。

大伯已經很老了。

一個年老的無敵境和新晉無敵境,古氏內部的人都知道該怎麼取舍,古行雲幾乎掌握了整個古氏。

默默隱藏,等待時機。

最終大伯在他的涉及下奄奄一息。

那是他的團隊的完美配合。

當他麵無表情的用手中的利刃刺入大伯心臟的時候,那種扭曲了無數年的恨意開始徹底的爆發出來。

人生會經過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有的通往天堂,有的直達地獄,有的繼續平庸。

人生在世,總會有一個選擇,在下決定的瞬間,讓整個人的命運走向不同的方向。

古行雲走向了深淵與地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從那個大雪天,他按著離兮坐在李狂徒身邊的時候。

大概是在那個晚上,他站在外麵,聽到衣服被撕碎,聽到離兮哀求無奈又有些痛苦的聲音的時候。

大概是在那場晚宴,離兮端著酒杯,笑容清淺的回避了他的目光的時候。

又或者是在他知道離兮懷孕的時候。

古行雲崩潰了。

他的崩潰因為離兮,但卻絕對不止是離兮。

那是多年時間醞釀出來的屈辱,憤怒,茫然,後悔,失落,心酸等所有情緒融合在一起的,最純粹的恨意。

他沒有想過自己從小到大得到了什麼,也沒想過在大伯死後,自己的地位到底有多麼難得,更沒想過他有今天背後是多少人在支持。

他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應得的。

但他卻唯獨記住了這些年自己承受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他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不應該承受,不應該失去的。

所以他要推翻李氏。

他要殺了李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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