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記憶以一種極為淩亂的姿態交織著。
三一胡同周圍,東城無敵調動了大批的精銳,將附近這片區域都完全掌控起來,門外守著的是軒轅無殤和皇甫秋水。
小樓內安安靜靜的,門一關,整個世界似乎都被完全的隔絕起來。
最開始好像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唯一覺得彆扭的地方,也許就是李天瀾對自己這種狀態很陌生。
因為他遇到了難題。
他有生以來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吃過苦遭過罪,但困難,特彆是在提升自己實力這件事情上遇到的困難,似乎還沒有過。
閉關啊冥想啊什麼的,這裡麵有些東西是李天瀾沒有經曆過的。
其他人在提升自己身體力量的同時,也會在特定的時間裡冥想,讓自己的意誌變得更加專注,從而讓力量徹底發揮出來,所有的實力,都是在這種一靜一動中提升上來的。
如果是卡在突破的瓶頸上的話,那就更需要長時間的安靜,在最專注的思考中確定自己的理念,對武道的理解,一次次嘗試,小心翼翼的向前,最終完成突破。
這個過程時間相對來說會很長,這也就是所謂的閉關。
李天瀾知道這些,但之前卻一直都覺得這做法聽起來就賊矯情。
力量需要專注的意誌,這一點他是認同的。
但還需要專門準備一個什麼冥想室,不被打擾,專注思考,甚至還特麼閉關,這就有點過分了。
至少在李天瀾這裡是過分的。
想要冥想什麼時候不行?
無非是讓自己的注意力徹底的專注集中而已,這種事,能有多難?還非要搞出個儀式感來。
吃飯喝水洗澡上廁所,隨便抽個時間順手也就做了。
至於對武道的思考啊試探啊小心翼翼的閉關啊,這玩意,還需要思考麼?
如果連這個都需要思考,當你當初乾嘛了?
武者強身,堅定意誌,打開武道四境的大門,在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算是正式進入武道的起始了。
所謂對武道的理解和信念,本就是那個時候就該確認下來的東西,或許在最開始因為見到的風景有限,或者說是見識不夠,自己的信念和理解也會有缺失。
但又缺失是正常的,出現偏差就不對了,那是最核心的東西,是站在起始位置上就已經確定的信念。
帶著這種信念在武道的道路上前行,見到的風景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精彩,這個過程,也是在彌補自己信念缺失的那一部分的過程。
這是不能動搖的根基。
在這個根基上,隨著實力越來越強,逐漸擴展出新的東西,這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在李天瀾眼裡,武道就是一棵樹。
正式踏上武道的那一瞬間,內心的信念是根,隻要紮下跟,那麼樹的成長就是一種順其自然的事情,這符合規律,是最正確的邏輯。
但可笑的是大部分人在最開始的時候踏上武道,內心卻根本沒什麼
明確的概念,或者是有模糊的概念,但因為格局不夠,導致了在武道上的怯弱,或者其他什麼原因。
越是廢物的人就越是喜歡所謂的儀式感,那是一種讓自己都認為某件事情很重要的心裡暗示和自我催眠,李天瀾雖然不需要這個,但他大致可以理解這種需要儀式感的心理狀態,明白所謂的閉關的重要性。
確實也挺重要的。
隻是說武道這一個領域,當某些人開始閉關準備突破境界,在深度冥想中小心翼翼的思考武道,重塑武道理解的時候,他們就相當於將他們心裡種下的那棵樹挖掉了,然後種上了一朵花。
每次突破,他們都等於是挖掉了本就有的東西,種上了其他東西,根基從根本上就開始動搖了,短時間內或許不會出什麼問題,但卻已經限製死了他們的終點,所以他們的突破會越來越難,而隨著年紀的增長,狀態的下滑也越來越快。
李天瀾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種問題,對他而言,冥想就是簡單的讓自己更專注,他除了在秦微白身上的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可以隨時進入冥想狀態。
瓶頸什麼的同樣也是不存在的,自他最初進入禦氣境開始,他的武道就已經變得極為明確,就算是隨著後來的提高讓他產生了困惑,那也不是對武道的困惑,而是對武道四境某些不合理的困惑。
他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節奏和方向在往前走,武道四
境隻是一個個的路標,當他發現不需要路標也可以走到終點的時候,所謂境界,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而現在,回到幽州,將自己關在這棟小樓裡麵,這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閉關。
可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去進行那個什麼閉關。
閉關需要思考。
彆人閉關都是在現有的高度上小心翼翼的思索以後。
可是李天瀾的閉關,是站在一個最高點去往下看,他得到了某種能力,但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到的,沒有一個明確的開始,不知道一切的起因,不存在清晰的過程,得到了就是得到了,關鍵是得到了還特麼不能用。
李天瀾的整個思維都是混亂。
新的能力,立於終點的高度,但卻不知起因,更不知道這種能力的正確方向。
而且按照軒轅無殤的說法來看,新的能力,還不止一個,而是兩個。
這讓一切都開始變得混亂。
如果有的選擇的話,李天瀾寧願放棄現在所有的高度,從最開始往前走,一步一步,當真正走到某個節點的時候,整條全新的道路出現在他麵前,跟武道一樣,他樹立自己的信念,選擇方向,做出最初的理解,然後越走越高,沒有任何困惑與迷茫。
但事實上他根本沒有選擇了。
他得到了自己很難去利用的能力,然後發現了新的道路,可目前為止,他根本找不到這條道路上的信念和方向,更沒有具體的理解
,隻有一種極為朦朧的感受在告訴他,道路就在那裡,等著他走上去。
李天瀾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去慢慢的思考,一點點的解開這條道路上的所有秘密。
所以他進行了第一次以往他覺得矯情的閉關。
放空心神,讓思維專注,不去思考力量和武道,而是研究新的道路,從天地的角度出發,從世界的每一個角度出發,他認真的思索著,然後...
他睡著了。
就是冥想著,冥想著,在最專注的狀態下睡著了。
李天瀾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睡眠需要放鬆,專注狀態下的睡眠根本沒有起到效果,醒來後反而頭疼欲裂,李天瀾在清醒之後隻能重新睡過去。
嗯,有種姿勢不對,起床重睡的意思。
於是他閉關的第一天,就這麼睡過去了。
等到第二天他醒過來的時候,小樓內依舊安安靜靜。
樓外是關心牽掛著他的人。
他在樓內,沒有人叫他吃飯,沒有人喊他起床,他一個人在這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開始研究從歐陸飛過來的那把劍。
說是劍,其實它的存在形態極為抽象,甚至根本就沒有具體的形態,在大部分時間裡,它都喜歡以一種類似於紋路的形態存在著,像是一道不斷扭曲著的,透明的空氣波紋。
這把劍叫真相。
這不是李天瀾給他取的名字,而是當這把劍落在他手裡的時候,他就知道真相就是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