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的,茫然的,激動的,絕望的,喜悅的,麻木的各種各樣的聲音仿佛是無意間突然出現的。
像是夏日突然略過耳畔的蚊蟲,嗡嗡聲之後,所有的聲音彙聚到了一束,直接造成了輕微的耳鳴。
最開始的秦微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始終關注著伊森布爾的情況,全神貫注。
她和輪回宮主的精神始終相連,她能看到輪回宮主的所有動作,甚至透過輪回宮主的視線看到她所經曆的一切。
而這種密切的聯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淡,首先她聽不到輪回宮主那邊傳來的聲音了,繼而連畫麵都開始在眼前變得模糊。
她還可以跟另一個自己說話,但對麵傳遞過來的聲音卻變得扭曲而淩亂。
秦微白能夠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聯係依舊存在著,可在無形的力量中,這種聯係卻處在了一種存在,但卻暫時斷開的狀態。
然後耳邊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像是有無數的人在耳邊不斷的低語著,夾雜著大量的情緒,像是一把把的刀劍刺穿過來。
那些刀劍正在越來越近。
於是秦微白耳邊的耳鳴聲顯得愈發尖銳刺耳,幾乎影響到了她的聽覺。
秦微白有些痛苦,有些不適應的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尖銳的耳鳴已經變成了噪音,混亂的聲音終於讓她把放在伊森布爾那邊的注意力拉回來,大量的情緒在尖銳的噪音中不斷釋放。
秦微白有些煩躁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臉上帶這種自己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的茫然。
可即便是捂住耳朵,那混亂的聲音也沒有能消失半點,反而變得越來越大。
噪音如刀,從遙遠的地方劈砍過來,一點點的聲音,數以億萬的情緒貫穿了秦微白的意識,腦海,壓製了她的思維,甚至貫穿了她的靈魂。
「呃」
秦微白捂住耳朵的手猛然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狠狠用力,筆直站立的身體一下子摔倒在了後麵的座椅上麵。
近乎本能的,她在自己的意識中構建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精神屏障,這確實也起到了作用,可她的精神力在那茫茫無儘的聲音中無異於是杯水車薪,精神屏障構建出來的瞬間就被完全衝碎,痛苦隻是緩解了不到一秒,然後就開始加倍的席卷過來。
如巨浪海嘯般洶湧而至的噪音逐漸出現了些許的聲音。
秦微白的身體在劇痛之中完全蜷縮到了一起,開始不斷顫抖。
那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無數的文明,無數的生命,在不同的位置不停的呢喃著,祈求著,秦微白的精神勉強支撐著她的意識,但卻讓她對身體徹底失去了掌控。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這段時間以來憔悴了很多的韓新顏走了進來,她剛想開口打個招呼,所有的聲音就一下子卡住。
在她的視線裡,秦微白的身體在沙發上不斷抽搐著,蜷縮著。
她的胳膊,小腿,大腿,腹部,脖頸,在抽搐中身體翻轉露出來的後背,甚至臉龐,下巴,額頭
所有的地方。
能看到的,看不到的,秦微白渾身上下都出現了無數的裂口,一顆顆的眼球從她身體的裂口中長出來,開始瘋狂的眨動著。
渾身上下都是眼睛的秦微白還在掙紮。
而韓新顏則保持著進門的姿態,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在無數眼睛盯住她的瞬間,她就進入了催眠狀態,不是清醒的可以受操控的催眠,而是最深度的催眠,她睡著了。
秦微白還在扭動,在她身上出現的眼睛開始
變得越來越多,密密麻麻。
一顆顆眼球遍布她的身體,很快又覆蓋出了一層新的眼球,所有的眼睛都在她的掙紮中不斷眨動,近乎失控的精神力量從辦公室裡衝出去,刹那之間席卷了整個東皇宮。
東皇宮內部,無論高手還是精銳又或者是普通的工作人員,每個人的動作都徹底僵硬下來,進入了最深沉的催眠狀態。
所有的意識在這一刻完全沉淪,進入了夢境。
精神力量還在擴散,衝出了東皇宮,覆蓋了軒轅城。
整個軒轅城都徹底安靜下來。
辦公室裡,秦微白已經不動了。
疼痛依舊在繼續,但是她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這一刻她渾身上下,從內到外都是眼睛,她的皮膚,她的骨骼,她的血肉,她的內臟,全部都是一顆顆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眼睛。
耳邊狂躁尖銳的噪音已經變成了具體的聲音。
疼痛像是達到了某個極限,逐漸恒定下來,在強烈的痛苦中,秦微白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這些聲音裡所蘊含的信息。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智慧生物在祈禱。
向著生命訴說著什麼是活著,什麼是中立,什麼叫生存,什麼叫希望。
所有的聲音都被秦微白來者不拒的接收,她的意識和精神與祈禱似乎成為了一體,於是在越來越清晰的聲音裡,秦微白甚至看到了清晰的畫麵。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文明,一片又一片的星河。
有些星球上,跟他們完全一致的人族發展出的不同的社會階段,遠古部落時代,奴隸時代,封建時代,不同的星球,不同的進程。
有些星球上,各種動物掌控著地表的一切,甚至發展處了科技。
秦微白同樣看到了由植物主宰的世界,密密麻麻的根莖紮根在天地之間,吸收著一切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