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越想要做的,同樣是交流會,而且,頻率會比碧血原與三川塬一年才舉行一次的交流會高很多,每個季度舉行一次。
但這並不是重點。
這個交流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參與者必須全部蒙麵。
且所有交易的物品,都不問來路,也不管去處。
從雙方達成交易的那一刻,便錢貨兩訖,各不相乾。
這個規則很簡單,一聽就懂,孟周卻是越琢磨,越覺其中有許多值得玩味之處。
因為這些規則是針對剛才闞越闡述的那些現象而做出的,這說明,有不少在前些天的交流會上空手而過、或者收獲寥寥的築基修士,不是不想交易,而是心有顧忌。
什麼交易,是那種在公開場合不方便進行,但在大家誰都不知道誰是誰的情況下就方便了?
要麼人敏感,要麼物品敏感,要麼人和物品都敏感。
而按照闞越做的“市場調查”,這樣的現象並非個例,而是普遍存在。
這還不有趣麼?
孟周聽著闞越的闡述,最後道
“闞道友,真的沒想到,你這不聲不響間又折騰出這麼大的事。
不過,這件事要真按照你的設想來做,沒有強大的後盾鎮場,很難做成吧?”
事實上,很難做成都是輕的。
要是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把命搭進去都是有可能的。
闞越看向孟周,一副“你小看我了吧,我會是那麼莽撞的人嗎?”的表情。
他對孟周道“我有了這個想法後,第一時間就上報給了潘會長。”
“啊,你直接上報給潘會長?”孟周驚訝道。
闞越點頭道“身為三川會的一份子,想到這種點子,我當然會第一時間分享給組織。
難道還要不知死活,一個人出來單乾不成?”
看著一臉正氣、就差沒再腦門上貼個“鐵杆忠臣”標簽的闞越,孟周呆了呆,才豎起大拇指真心誇讚道
“你厲害,是我小看你了!”
而後才問“然後呢?”
闞越笑道
“潘會長聽了我的建議,卻起身親自給我衝泡了一壺靈茶。
他一邊為我斟茶,一邊感慨說,這麼多年,他終於等到一個知心知意的同伴。”
孟周先是感覺很驚訝,有些不可思議,仔細一想,似乎,好像,也真的可以理解。
潘會長乃是三川會的締造者,絕對的核心,一言九鼎。
如李知事這些直係下屬對他敬服有加也就罷了,就連和他作對的戴守禮這些人,對他的能力手段也都是高度認可的。
這賦予了他對三川會的絕對掌控力,可與此同時,他也沒了“同伴”,隻有“下屬”。
他們可以極好的執行他的命令,但卻不可能為他出言獻策、查漏補缺。
這種情況下,闞越的表現還真的是精準的擊中了潘會長的“痛點”。
闞越還在繼續分享他的經曆。
“潘會長告訴我,類似的念頭,其實他早就有過,之所以沒有去做,卻是因為兩個原因。
一是當時外來築基的數量還不是太多,這種需求並不迫切。
再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種黑市性質的交易會,雖然能滿足很多修士的需求,但卻也涉及到很多敏感的事情。
由他或者三川會公開出麵來做這事,並不妥當。”
孟周恍然道“所以,他把這事又踢回給你來做?
他就在後麵給你除了直接幫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啊?什麼除直接幫助以外的一切支持?你這話怎麼這麼怪?”
先是疑惑,在這話裡繞了很久一會兒,才繞出來,恍然道
“你是說潘會長將我當成了夜壺?嗨,你想哪兒去了!”
“他確實是將這事交給我來做,而且,不隻是這輕飄飄一句話,是給了實打實的支持的。
他將他唯一的一位女弟子交給我使喚,說以後需要出手打人或者被人打的時候,全都交給她就行。”
說到這裡,闞越認真強調道
“你可彆因為人家是女修就心生輕視,我來青玄域這麼久,見過的築基修士也有很多。
可能讓我真心折服的,卻也不多,她就是其中一個!”
說著,他看向認真聽他講述的孟周,補充道“當然,莊道友你也是一個!”
孟周卻將他這番恭維直接無視,而是看著他,問“所以,你這次找我來說這事的目的?”
闞越認真道
“我是想著莊道友在前次的交流會上空手而歸,很可能是沒有遇見心儀之物。
現在有這麼一件好事擺在麵前,我還能不知會自家兄弟一聲?”
有道理。
孟周點頭認可了這個理由。
“當然,這也是闞某加入三川會後,獨自挑大梁,做出的第一件事,要是能支持兄弟我一下,那當然是感激不儘!”闞越嘿嘿道。
孟周乜斜眼看他,似乎早就知道有這一出,問“怎麼才算支持?”
“完成一筆交易就算,無論是買入還是賣出,也不管價格高低。”闞越道。
孟周又問“具體什麼時間?”
“第一次定在十二月十五號,以後每一次,都定在當季第三月十五那天。
比如下下次就是三月十五,再下一次就是六月十五,以此類推。”
孟周頷首,和自己的修煉沒有衝突,便又問“地點何處?”
闞越道
“就在城裡麵。”
“莊道友還不知道吧,因為築基修士數量的激增,還有大量練氣修士也都被吸引而來,原來那座城鎮要進行擴建。
三川會總部會從城裡麵遷出,就在旁邊單獨建一駐地,城裡隻留一個據點。”
“黑市交易點便在原三川會總部附近,位置很明顯,一點都不隱蔽,這也算是潘會長的一種支持了。”
孟周點頭,道“好,到時我一定參加,也會儘量給予支持。”
闞越高興點頭,取出一大塊散發著濃鬱土腥味的黑泥,遞給孟周,介紹道
“這是來自於碧血原煞脈沼澤的一種黑泥,沒彆的作用,卻天生可以扭曲法力波動和神識探查。
每個參會者都會獲得一塊,你自己用它製作一個麵具。
除了你自己,再沒誰知道這張麵具下是誰。”
孟周神識探查了一下,發現其特性,確如闞越描述的那樣。
他也覺有趣,將其收入翡玉蝸殼之中。
而後,孟周看向遠處其他人,問“這事,他們都知道了嗎?”
闞越點頭道
“嗯,第五天交流會結束之前,我就已與他們溝通過此事。
他們也都同意了,屆時都會參加。”
孟周了然。
說完此事,兩人便也沒再單獨多待,回到了人群之中。
闞越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麵,孟周比較悠閒緩慢的跟在後麵。
看著闞越的背影,想到這家夥一貫以來給人的坦蕩真誠,孟周心中卻忍不住嘀咕,這家夥加入三川會才多久,這就混得風生水起。
以外域修士的身份,甩開了李想那些跟著潘會長一起短則數年十數年,多則數十年的老夥計,混成了“第一知心人”。
這真可能是誤打誤撞,又或者“真心換真心”嗎?
彆人怎麼想孟周不知道,他更相信,在這表象之下,還有一個更加巧妙的、恰到好處的、充滿了匠心的推力。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孟周卻也不會因此就對闞越生出什麼惡感,隻是告誡自己,萬不能小覷了其他修士,更不能被外貌或表象所迷惑。
能夠一路走到這個高度的修士,沒有一盞燈是真個省油的。
……
聚會的尾聲,大家討論起了碧血原和三川塬的具體合作,以及他們是否需要開荒新靈田的問題。
隨著交流會結束,碧血原和三川塬合作的具體章程,也已經談妥,且涉及到每一個築基莊田主。
一開始,以戴守禮為首的一群本土頑固派修士處處掣肘阻撓,讓談判過程非常緩慢。
但這種情況在某一次戴守禮與碧血軍姚古會晤之後被徹底改變,雖然不至於處處開綠燈的程度,但也不再故意的阻撓進度。
大家都在猜測,姚古到底給戴守禮許諾了什麼好處。
聽著大家的議論,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的孟周卻是麵無異色,好奇的旁聽著眾人的種種議論和猜想。
……
碧血原與三川塬的合作,是以碧血軍和三川會為主體展開。
碧血原交流團抵達三川塬第一天,就給圍觀眾修以巨大震撼的撼地莽牛以及雨林黑蟾,將被注資進入三川會的“資源庫”之中。
很久以前,潘會長就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三川會與莊田主之間的利益分配。
現在還維持著的六四分成,乃是三川會——更準確的說是本土修士強勢,外來築基莊田主弱勢的時候確定下來的。
他雖然通過一係列手段穩住了這個比例——包括招募大量外來築基修士加入到這個食利群裡中,以在事實上對外來莊田主造成分化,但這依舊是暫時的。
若是三川會的服務讓許多築基莊田主認為他們沒資格分享靈田四成的收益,那麼,這個問題終將再次爆發。
潘會長要做的,不是減少分成比例,而是要讓三川會的價值達到、甚至超越這個比例。
按照碧血軍的想法,他們就想如其他外來築基莊田主一樣,安安心心開荒種田就好。
唯一的區彆就是規模更大一點,人員更多一點,組織度更高一點,“勞動工具”也更先進一點……
反正就是,一點,一點,一點。
但潘會長頂著如此巨大的壓力,將他們從碧血原釣出來,可不是簡單的為了招募一群強大的莊田主。
他是想要一個強大的、卻又不至於強大到失控的夥伴,以加強三川會的實力和底氣。
本來,戴守禮等人曾是他第一個想到的目標,不過,他們用鐵拳狠狠的擊碎了他的幻想。
於是,知根知底的碧血軍成了他爭取的對象。
且不說碧血軍和三川會私下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這次交流會結束之後,三川會推出了兩個新的服務項目。
一個是“撼地莽牛輔助開荒”。
對築基莊田主來說,最辛苦的事情就是開荒。
那是真正的苦力活,現在不同了,隻需要提前知會一聲,三川會就會儘快協調來一頭撼地莽牛助力開荒。
多了不敢說,開荒效率至少提升數倍以上。
一個是“雨林黑蟾輔助降雨”。
對築基莊田主來說,最苦惱的事情就是定期施法降雨。
這幾乎將其徹底釘死在了三川塬範圍之內,有急事想要離開,最大的困難就是如何確保靈田降雨不中斷。
不然,稍微處置不當,一次短暫的離開,就會造成數年,甚至十數年的堅持全部打水漂,這誰受得了?
現在,有了這項服務,這個困擾基本就沒了,莊田主的靈活性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便是偶爾忽然懶蟲病發,明明就在三川塬,但就是忽然不想動,也可以呼叫雨林黑蟾空降,解決困擾。
除此之外,如孟周選擇的玉心朱果,在不同時期對靈雨水的需求量不同,在特定階段,需要的靈雨水量極其巨大,超出一人所能承受的極限。
為此,莊田主不得不縮減產量以確保能夠安穩度過這些危險期,現在有了這項服務,這個問題一下子有了另一種解法。
因為這兩項服務的推出,築基莊田主們一下子有了更多的選擇。
擺在每個人麵前的選擇也很簡單,要不要繼續開荒擴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很樂於分享其中考量和有關利弊分析,孟周則隻是做個默默地聽眾。
直到盧全忽然點了他的名,問“莊道友,你是什麼想法?”
“我?”
孟周有些愕然,心道,我沒有找你,你倒是主動找上我來了。
這家夥的用意卻也不難猜,他是不太可能擴產的,畢竟,對他來說,種田也隻是一個掩護,但若直接這麼說,會顯得特彆。
所以,想要拉自己這個“修煉成癡”的人墊個背。
孟周心中如此嘀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盧全,反問道
“你呢?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清楚,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想法,做個參考也是好的。”
盧全聞言一愣,而後訕訕道“我這不也是想要向你尋個參考麼。”
孟周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但他心中卻是打定了主意,就保持這千畝靈田就好,沒有繼續開荒的必要。
哪怕三川會推出了一係列優惠政策,開荒更多靈田,勞動強度並不會增加太多,他也不想分這個心。
他可沒有忘記,自己來三川塬的目的是什麼。
種田隻是個幌子,隻要過得去就成,分散太多精力在這上麵,並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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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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