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裡反複輕聲呢喃
“以音入畫，以畫入音。
音中有畫，畫中有音。
……
我好像有些懂了……”
……
九月。
孟周閉目盤膝坐在水榭之中，有一曲悠揚的笛音在洞府中回蕩。
這曲笛音，音色空靈，卻並沒有特彆抓耳的旋律，有著一種無心的散漫悠閒之意。
奇特的是，在這種笛音之中，閉目盤膝的孟周，感覺自己不是身在水榭洞府，而是身在一片空闊無垠的大海之中，坐在一塊小小的礁石之上。
這世界，是如此空曠，又是如此孤寂。
除了這天，這海，就隻剩他自己。
大海碧波隨著那仿佛從天邊傳來的空靈笛音而起伏蕩漾，漸漸地，笛音不知不覺間越來越高亢激越，而那原本隻是輕輕起伏蕩漾的大海波濤則有越來越洶湧澎湃的勢頭。
就在這時，忽有一股高達百米的巨浪向孟周拍擊而來。
盤坐在礁石上的孟周卻是怡然不懼，一柄無形之劍在他頭頂上方忽然成型，見風就長，迅速化作一柄同樣長達百米的巨劍。
而後，不閃不避，向著那對他當頭拍擊而來的巨浪迎麵劈去。
可就在兩者即將對拚上之前，那前一刻還來勢洶洶，仿佛充塞天地的巨浪忽然如泡沫般消散。
盤膝閉目的孟周睜開眼，看向一邊，不滿道
“你怎麼回事，怎麼每次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旁邊，原本還想道歉的白芷忽然鼓起了兩腮，一副我有些生氣了的表情。
孟周見此，也趕緊收起了不滿的情緒，而是耐心的指點出白芷的不足。
哪裡來的大海，哪裡來的礁石，甚至沒有一點幻術的痕跡。
剛才那樣的情境，完全是由白芷的笛音構建起來的“音之世界”。
有的聲音，本來就具有強烈的畫麵感，聽到某些音律，就會讓人下意識的聯想到雨滴、春天、秋風等等。
而白芷經由孟周點撥之後，完全打通了“音”與“畫”之間的屏障，更是將之發揮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即便隨意而為，就能賦予聲音以強烈的畫麵感。
但對孟周的要求來說，做到這一點的白芷，也隻是剛剛達到了基礎的標準。
白芷還需要在這條道路上不斷的深入探索。
不過，現目前而言，她也勉強可以作個陪練了。
孟周終於可以將很多心中的感悟在一個合適的環境的試演出來。
這對孟周的意義，就像是一道複雜至極的計算題，他也知道解題的方法，但整個演算過程，卻都隻能在心裡進行。
而現在，白芷以笛音構建起來的特殊“音之世界”，就像是給了他一張草稿紙，一個演武台，讓他的效率有了一個巨大的提升。
孟周從一個“對手”的角度指出了白芷這一次笛音演奏中的不足以後，認真聽講完畢的白芷卻將一隻手舉了起來。
“你有話說？”孟周問。
“嗯。”白芷連忙點頭。
“說。”
“你不覺得，與其期待我能在短時間內有更多進步，最好的解決方式難道不是將你的實力壓得更低一些嗎？”
“還要壓低嗎？”
白芷忙不迭點頭，“你應該也發現了，我這段時間雖在與你的切磋中也在不斷進步，但進步的幅度卻越來越慢……事實如此，這並不是我努不努力能夠改變的。”
孟周心中緩緩點頭，認可白芷的解釋。
他的目的不是要戰勝白芷，那沒有任何意義。
而是要借助她搭建起來的這個特殊“平台”，試演心中劍術。
原本，考慮到白芷本身的修為，孟周將自己的實力壓製到了比築基六層略強，但比築基七層稍弱的層次。
可現在看來，這依然讓白芷有些吃不消。
孟周決定將實力繼續下壓，壓到築基四層左右再來試試。
仔細考慮清楚以後，孟周點頭道“好，可以試試。”
白芷嘴角輕彎，有種“奸計”得逞的意味。
不過，就在她將由二階極品清音靈竹製成竹笛湊在唇邊，準備吹奏之時，孟周卻忽然叫住“等等。”
白芷疑惑的看向他。
孟周道“這兩天三川塬正在舉行交流會，熱鬨得很，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白芷連忙搖頭道“不去。”
想到待會可以用笛音“暴殺”孟周，她哪還有逛什麼交流會的心思。
孟周點了點頭，對於她那點小心思，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但隻要能助自己更快的領悟出那可貫通三界的劍法，讓她用笛音逞逞威風又能如何。
值得一提的是，從今年初議定了三川城重建以及城防大陣的布設計劃以後，原三川城周邊區域就變成了一個大工地。
但每季一次的黑市貿易，以及一年一次的交流會卻並沒有因此取消，而是在距離三川城數十裡外搭建起來的連綿營舍中舉行著。
熱鬨程度，幾乎不比去年差。
要知道，去年的交流會期間還有孟周和丁寧二人的結丹慶典。
一方麵，這當然是因為三川塬的盛名越來越深入人心。
同時也是因為整個青玄域修行者的數量都在與年俱增。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三川塬城主府已經向外放出了風聲，會在完成城防大陣的布設以後重啟整個三川塬的靈田開荒工作。
這些因素疊加，便造成了三川塬當下這種繁盛局麵。
就在白芷的笛音再次構建起大海碧波，百米狂潮，向他拍擊而來之時，“莊勝”正混在交流會密集的人流中閒逛著。
……
十月，初五。
修為進度+720，結丹一層9615/1萬；
三階春水經+2400，小成24萬/3萬；
玄龜負碑真功+2400，小成123萬/3萬。
下旬。
在那若有似無的笛音牽引下，原本平靜無波，隻是微有漣漪泛起的大海忽然洶湧澎湃起來，從四麵八方向著盤坐在礁石上的孟周拍擊而來。
那凶猛的勢頭，仿佛連天空都坍塌了下來。
麵對如此凶猛的狂潮拍擊，一柄無形之劍在孟周頭頂凝出，迅速長到七八米大小。
相比於從四麵八方狂拍而來的浪潮相比，這柄飛劍無疑是渺小的。
可隨著長劍劃破虛空，閃現般出現在前後左右各個方向。
這些長劍出現的位置，總是能夠精準的擊中百米浪潮最關鍵的節點。
凡是“要害”被擊中，前一刻還威勢無窮的狂潮迅速化作紙老虎。
不過，笛音卻並沒有因此中斷，隨著笛音連綿起伏，後續狂潮接連向他拍來。
事實上，白芷能夠勉強取得這種“勢均力敵”的結果，已經是她接連耍賴的結果。
在被更進一步限製了實力以後，孟周將劍光分化以及截山分海這兩門劍術的精髓融入到了這無形音劍之中。
瞬間，成百上千的飛劍充塞天地之間，百米浪潮瞬間潰滅，連後續的波瀾也給一起鎮滅。
於是，白芷不乾了。
“太強了，要禁掉，要禁掉。”
而後，孟周將風花雪月劍術融入到了這門無形音劍之中。
於是，在這白芷用笛音營造出來的無垠海域之中，有寒風刮過、有雪花飄過、甚至有明月銀輝灑滿海麵。
直接將從根本上摧毀了無垠海域這個音域環境。
“犯規，犯規，你這把場子都砸了，還玩什麼？”
對於白芷的“申訴”，孟周欣然接受了。
主動將將這手段禁掉了，繼續與之“鏖戰”。
在這種看似玩樂的遊戲中，孟周卻是接連將各種劍術的、甚至非劍術的技能融入其中。
豐富它，純化它，培育它。
孟周感覺越來越得心應手。
那個原本隻有粗淺輪廓的劍術，變得越來越清晰。
在這樣的切磋中，白芷同樣也得到了極大地成長。
她的修為雖然沒有絲毫變化，但她的實戰能力，短短數月之間，卻有了質的飛躍。
本就有著築基巔峰修為的她，現在完全可以憑著一支竹笛，站在築基戰力的頂端。
即便無法和築基巔峰的他相比，但橫掃三五個假丹根本不在話下。
而且，根本不需要動手，一曲笛音足矣。
在孟周的示意下，雙方罷戰。
白芷有些意猶未儘，第一次，她在“實戰”中，麵對孟周連綿不絕的狂攻吹奏出了潮起潮落、連綿不絕的狀態。
完全不受外界任何乾擾，隻要法力充沛，心力不枯竭，她覺得自己可以一直吹奏下去，如同真實的大海狂潮般綿綿不絕。
不過，她現在也已知道，孟周每次月底之時都會閉關數日。
所以，雖然有些意猶未儘，卻還是停了下來。
“你說，給這支曲起個名字怎麼樣？”白芷問。
“就叫碧海潮生曲吧。”
……
意識高居九重，隨著某一次循環流轉之後，孟周忽然感覺整個世界有了一次小小的蛻變升華。
孟周知道，這是自己的修為完成結丹一層的積累，突破到結丹二層的標誌。
……
十一月初五。下午。
修為進度+385，+170，結丹二層170/1萬；
三階春水經+2400，小成264萬/3萬；
玄龜負碑真功+2400，小成147萬/3萬。
“結丹二層。”
睜眼醒來，孟周嘴角浮出些許笑意。
仔細體會過這次境界提升之後，孟周感受到了明顯不同。
隨著這次提升，他的實力，全方位的提升了一截。
這和築基時的狀態非常不同。
築基境界的提升，基本隻和煉氣法相關，煉魂法、煉體法的進步雖然也能帶來某方麵實力的進步，但與築基境界的提升卻是彼此獨立的。
比如孟周，隨著他將煉魂法以及煉體法修煉到二階圓滿，神魂以及煉體成就早早達到了二階極限，但築基修為卻依舊是慢吞吞的向前走著。
現在卻不同了。
最明顯的體現就在煉體法，隨著三階玄龜負碑真功融入到三極循環之內，在成為修行加速的助力因素的同時，它也失去了那種獨立的狀態。
煉體法連續完成入門、初成的積累突破，現在已經晉入小成，但孟周卻並沒有感受到太過明顯的變化。
直到這一次修為突破，從結丹一層達到結丹二層，孟周這才感覺煉體成就陡然拔高了一截。
於此同時，識海、神魂也都隨著這次突破有了一個明顯的成長。
至於法力方麵的成長蛻變，那就更加明顯了。
這種緊密的捆綁，其實有些限製了煉體方麵的成長，不然，他絕對可以如同築基階段一般，更快的讓煉體成就達到三階中品甚至三階上品層次。
但孟周卻並不為此感到遺憾，他反而很高興這種變化。
這讓他感覺自己精氣神的狀態更加統一、更加調和。
這不就是他最希望的狀態麼？
……
當孟周走出靜室，發現白芷正在池塘邊等他。
白芷仔細盯著他看了幾眼，好奇道“這次閉關收獲很大？”
孟周心中一驚，心想難道是我氣息遮掩的功夫不到家？
他還仔細自查了一遍，發現沒有任何問題，疑惑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白芷一臉無語狀，“因為你在笑啊。”
“啊？”
孟周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輕咳一聲，道“咱們繼續吧。”
說著，他便隨意尋了塊岩石坐下，緩緩閉上了雙目。
白芷點了點頭，將清音竹笛湊到唇邊，若有似無的笛音響起。
瞬間，孟周便再次回到了一望無垠的碧波海麵。
這海過於真實，隨著笛音掠過，孟周甚至有種腥鹹的海風拂麵吹過的觸覺。
不過，麵對又有進步的白芷，孟周卻將實力更進一步下壓，從築基四層壓到了築基三層，最後停留在了築基二層，這才堪堪讓白芷與自己戰了個旗鼓相當。
……
十二月，初五。
修為進度+360，結丹二層530/1萬；
三階春水經+2400，小成288萬/3萬；
玄龜負碑真功+2400，小成171萬/3萬。
結束這次閉關後，孟周清點了青蓮劍髓的儲量。
在十一月初的閉關、修為突破到結丹二層之前，孟周總共已經積累了一百四十七滴青蓮劍髓。
隨著修為突破道結丹二層，青蓮劍髓的產量從每月八滴提升到每月十滴。
再加上這幾天閉關的積累，青蓮劍髓的總儲量已經達到了一百六十二滴。
出關後，繼續與白芷切磋。
次日，孟周卻是難得的再次走出了自家洞府，來到碧血軍位於數十裡外的莊田駐地之內。
這是他提前與姚古約定好的。
在見到姚古之時，孟周拱手祝賀道
“姚軍長，恭喜，現在，咱們又能道友相稱了。”
聽到這話，姚古卻是苦笑道
“先生，您這是埋汰我呢，我這區區一個假丹，怎配與您道友相稱？”
不過，雖是苦笑，但卻可以看出，姚古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他原本的計劃，是要直接籌劃結成真丹的。
那需要做的準備工作可就太多了，在他的原計劃中，在衝關結丹之前，必然是要去青林坊和信樓拍一件有助於結丹的三階靈物的。
而因為孟周上一次的提點，他卻放棄了這一次就結成真丹的想法，整個人一下子也輕鬆了很多。
不僅在今年內突破成了假丹，而且基本上沒產生什麼額外花費。
對於將來能不能從三川會得到改命靈物，重續道途，姚古心裡其實並沒有太大把握。
但他就是基於對“葛先生”的信任，做出了這個幾乎決定了他大道前途的決定。
簡單恭賀了一句之後，孟周就沒有就此事再多說什麼。
他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院中數百位傷患之上。
築基傷患三百五十位，假丹十位，練氣“添頭”三百六十位。
一場春雨，將他們全部籠罩其中。
隨著淅淅瀝瀝的春雨融入他們體內，除了肉眼可見的好轉之外，另還有絲絲縷縷的邪氣、毒氣、病氣從他們體內衝洗而出，被孟周收集了起來。
這一次，之所以有這麼多傷患，卻不僅僅是碧血原、千湖島、五彩嶺的“功勞”。
還有其他勢力的一些請托，通過碧血軍安排來這裡接受自己的治療，這是上次就說好的事情。
在完成這些治療後，孟周在姚古的帶領下，還去了旁邊另一個地方。
剛一進入，一股濃烈的腥臊氣息就撲麵而來。
潘會長正眼巴巴的等候在門口。
在看到孟周的瞬間，他又是激動，卻又有些忐忑，趕緊上前問候道“先生。”
孟周笑著點了點頭，很快就來到了獸欄之前。
他仔細看著那一頭頭被陣法分隔圈養起來的妖獸，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些妖獸的狀態，已經不能用不好來形容。
有的形銷骨立，一副肉眼可見離死不遠的模樣，有的燥怒不安，來回亂跑亂撞，有的則是呆呆傻傻，仿佛那本就不多的靈智已經完全崩壞，一片混沌蒙昧。
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撼地莽牛和雨林黑蟾，另還有不少其他種類的妖獸，總數量達到了兩百頭。
見孟周認真打量，潘會長也在一旁介紹道
“我將三川塬那些狀態最糟糕的妖獸全都集中了過來，您看……它們還有救嗎？”
孟周點頭道“試試吧。”
潘會長正要打開陣法，以便孟周施展手段，孟周卻搖頭道“不用了。”
而後，潘會長和姚古等人便驚訝的發現，那一個個陣法分隔中，下起了一場場各自獨立、卻又仿如連成一片的小雨。
這一場“春雨”，下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比治療那些築基假丹耗時更久。
讓孟周欣慰的是，治療那些築基假丹，隻讓他的藥靈師職業進度提升了三十點，而治好妖獸，卻讓進度提升了足足一百五十點。
與此同時，從這些妖獸體內被衝洗而出的各種病氣、邪氣、毒氣，被孟周收集起來，無論是份量還是質量，也都超過了那些修士的“貢獻”。
看著那些重新生龍活虎的撼地莽牛，孟周也終於給這些東西定下了一個名字。
“就叫牛寶吧。”
在看到這些幾乎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妖獸再次恢複過來，潘會長和姚古等人都很高興。
潘會長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大袋靈石遞給孟周，孟周掃了一眼，發現裡麵有兩千顆上品靈石。
這是治療築基修士的收費標準。
孟周想了想，卻隻取了四百顆上品靈石，道“以後就按照這個標準來吧。”
一頭妖獸兩顆上品靈石，孟周覺得這才比較合適。
要是收費標準太高，很可能有些妖獸就得不到自己的治療，會被直接殺了取材料了。
求助，劍術用什麼名字比較合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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