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溫涼因為學校有課加上校慶彩排的緣故,所以不可能每天都來照顧賀天然,這讓他有了一段能夠安靜思考的時間。
不過,儘管沒有女孩的照料,賀天然在醫院依舊恢複得很好,說起來,薛勇那個鼻梁複位的手術做得很成功,這讓賀天然鬆了一口氣,畢竟人是自己打的,要是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或者是今後影響了形象,他心裡肯定是過意不去的。
“哎呀,賀導兒你也甭操心,你這一拳堪稱是還我漂漂拳,按醫生的話說,我這鼻子還被你打挺了一些,還帥了!”
薛勇某天來串門時,開著玩笑如是說。
“看來還是我力量不夠!”
賀天然跟著調侃了一句。
彆人說著不在意,但賀天然肯定不會不上心,他隨後鄭重其事地給兄弟的父母道了歉,倆老也爽快地原諒了他,他爸還笑言說這小子早就該被打一頓了,男生之間嘛,打打鬨鬨正常得很,你倆有空就多聚聚,彆因此生疏了。
賀盼山怎麼處理的這件事,賀天然不清楚,他也不想往更深處想,但是看得出薛勇他爸確實是想讓二人日後多親近親近。
怎麼說呢,這可能就是……老一輩人的格局?
入院後的第三天,溫涼的老爸溫銳安也來了,這位更是重量級,開玩笑,他倆徒弟打架,而且還都是富家子弟,這傳揚出去對拳館的名聲可不好。
本來兩邊的家長都把事情給解決了,也沒想麻煩他,隻是周末這位老父親問起回家突然熬起魚湯的溫涼,說賀天然這小子還要不要學拳了,一直聯係不上,也不來拳館報道,而且你這魚湯是熬給誰的?拎著個保溫桶,這是要上哪去啊?
女孩被抓了個現行,但畢竟也沒想瞞著,所以就順口說了。
於是當天傍晚,這位老師父就左手一個果籃,右手一桶熬好的魚湯與菜肴,風風火火殺到了醫院。
不過,溫涼沒跟著來。
後來她給賀天然發消息,說是自己老媽周末不讓自己出門,至於具體理由,她沒說,賀天然也沒問。
再說回溫涼的老爸,如果說商人講格局,那麼這習武之人就是講規矩了,在分清主次緣由之後,這位五大三粗的師父是直接把賀天然從床上拽了下來,拉到薛勇的病房,當著彆人家長的麵,按著腦袋又是讓他道了一次歉。
這陣仗,把薛勇父母都嚇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賀天然的親爹。
“你爸讓我好好管教你,他把你未來四年的學費一次性都交了。”
病房裡,溫銳安大馬金刀的坐在賀天然的床邊,臉上是嚴肅無比,不怒自威,可是手中卻是猛虎嗅薔薇一樣的給賀天然剝了一個橘子,隻是他並沒有急著給少年,而是握在手中。
“你父親平時事忙,托我幫忙管教你,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前提是你要認才行。小賀我知道你不是道德敗壞的人,但如果你以後還想繼續學拳擊,此類事,不能再有,如果不想學,我就把錢退給你爸。”
在溫父麵前,賀天然當真是不敢有半分造次。
“師父你這是哪裡話,能繼續跟您學拳是我莫大的榮幸,我跟薛勇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我答應您,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溫父點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慈祥,他手中正要將橘子遞出去,賀天然剛一伸手呢,哪知對方又將手往後一退,疑惑問道:
“對了,溫涼是怎麼知道你們打架的事的?”
“哈?”賀天然心中一緊,佯裝鎮定地說道:“本來我們校慶晚會,我跟她都是新生代表要上台發言,由於我彩排沒去,輔導員就打電話問她,她呢就打電話問我,於是我就跟她說了,畢竟這種事說出去也不光彩,薛勇跟我就沒打算讓您知道。”
還好他跟溫涼軍訓的事情沒傳到溫父耳朵裡,隻見這個老父親虎目看向賀天然,停頓了幾秒鐘,眼中隱隱有電芒閃過,嚇得他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原來如此。”
片刻後,溫父沉聲說著,賀天然暗暗鬆了一口氣。
“小賀,你感情上的事,師父要說一說你,咱們作為男人,首當其衝是要把責任感與擔當放在第一位,你跟你女朋友鬨分手,還殃及到薛勇,這件事的性質是極其惡劣的,讓愛你的人擔驚受怕,更不是大丈夫所為,這次之後,你一定要引以為戒,現在既然你們都和好了,就要收起頑性,好好對人家,知不知道?”
溫父終於把手裡的橘子遞給了賀天然,而後者現在心裡是有苦說不出。
怪就怪,薛勇這廝在給自家父母說事兒的時候,把他跟賀天然的位置互換了一下,現在搞得這些長輩們都認為那個喜歡在外頭尋歡作樂的人是他。
而又由於曹艾青那天來照顧過賀天然,長輩們也都瞧見了,所以自然而然地都以為兩人已經和好了。
這件事,薛勇之前跟賀天然通過氣兒,說什麼婷婷要是隻是實情,肯定饒不了他,賀天然沒辦法,現在隻能吃啞巴虧,唯有“嗯嗯”兩聲,把“渣男”的名頭給認了。
“你跟溫涼現在難得還念一個學校,雖然在學校裡互相有個照應,但畢竟男女有彆,我知道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觀念已經沒有我們那會保守了,可是你們還是得保持一點距離才行,因為你也要考慮你女朋友的想法嘛,不能讓彆人誤會了,溫涼這個野丫頭,平時大大咧咧的,要是你女朋友問起來,你一定要跟人家解釋清楚。”
溫父語重心長,賀天然唯唯諾諾稱是。
“還有個事,你老實跟我說,溫涼在學校裡有沒有交男朋友?”
賀天然立刻搖頭:“沒有!”
“真的?”
可能是覺得自己這麼回答略顯局促,他又補充道:“呃……倒是有幾個人喜歡她,不過她都沒答應,師父你也知道,溫涼長得漂亮,性格也挺討男孩喜歡的……”
溫銳安這才點了點頭:“那就好,今天我見她一個人在廚房裡熬湯還挺納悶,一問才知道是給你們送來的,看來你們關係確實不錯,不過你們都這麼大人了,要懂得避嫌才行。”
“……好嘞。”
這一天,賀天然吃著橘子,喝著溫涼熬的魚湯,心中溫暖又矛盾。
如此又過了兩天,學校的輔導員孫澤過來看他,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寢室那兩個哥們以及是黎望與盛琪冬這對小情侶,幾人聊著校慶的盛況,感歎著賀天然真是錯過了一出人生的高光時刻。
溫涼當然也跟著來了,隻是這幾天賀天然一直被家裡的管家王媽照顧著,有長輩在場,她也不好聊什麼,何況她現在就是一學生,大一的課業又抓得緊,所以每次也隻能來去匆匆。
賀盼山與陶微隔三差五也會過來,賀元衝期間也來過一次,可他們每次都是待一兩小時,看看情況也就走了,所以在這段傷病期間,陪伴賀天然的人,反而是家中這個看著他長大的管家婆姨。
說到王媽,賀天然每次都會想到一部叫作《桃姐》的電影,在如今的語境中,傳統意義的“管家”或是“家傭”已經是很陌生的詞彙了,但是將她定位成“保姆”,又遠不能匹配她在賀家的分量。
這個女人隻比賀盼山大八歲,但確確實實是已經服侍過賀家老中青三代人了,所以她在賀天然心中的地位,遠比陶微這個後媽要來得重要太多。
王媽是耽誤了兩天才來的醫院,之前正好碰上她回老家探親,後來聽見賀盼山說起賀天然受傷的事,連夜就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從走進病房見到賀天然的第一眼,那眼淚是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拉著男孩的手,說了一夜讓他回家修養,彆再跟家裡置氣的事。
對此,賀天然是發自內心的感動,因為相較於賀盼山的強勢與陶微的陌生,王媽是現在整個賀家,唯一能讓他感受到親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