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賀天然打開拳館的龍頭鎖,推開門,溫涼抱著床褥信步走入。
偌大的拳館靜寂無聲,立式沙包,牆靶拳套都已經歸置得整整齊齊。
屋外有汽車駛過,昏黃的車燈透過一排排窗戶射進室內,一格格正方形的光芒接連映照在地上,飛速發生著移位,這些光線由近及遠,又由遠及近地來回反複,所以當下即便不開燈,也不會讓人覺得室內黑暗,反而是在這亂序的光影之中,產生出一種彆樣的迷濛眩惑。
“怎麼了?”
兩人走進了拳館,溫涼自顧在前方又多走了幾步,察覺到背後一下沒了動靜,她扭過頭,看向停下腳步的賀天然。
對方忽然衝她笑了一下,溫涼不明所以,就見賀天然抬起手,女孩順著他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去,那裡是一塊四角拳台下的空地。
耳邊,隻聽男孩靦腆說道:
“我們曾在那裡跳過舞。”
是啊,我們曾在那裡跳過舞……
姑娘先是回憶,隨即心下怦然,她的嘴角徐徐勾勒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她放下被褥,腳步輕盈地朝那塊空地走去,窗外匆匆消逝又複現的橘色光芒將她的身影照射得明滅變換,隻見她一個旋身,已是站在那塊空地的中央,麵朝著男孩。
溫涼像上一次一般,穩穩停住後,右腳挪到左腳之後,雙手一隻在前,一隻負後,徐徐地優雅一鞠,嘴裡發出悅耳清脆嗓音道:
“shllednce,bo?”
賀天然站原地癡望著這重新複現於眼前的夢幻一幕,幾秒之後,他忽而挺直了腰背,用著沉著中帶著喜悅的口吻,說道:
“plesure。”
男孩緩緩上前,牽住了溫涼的手,兩人相視,年輕的臉龐上,同時綻放出笑容。
現場沒有音樂,但好像也不需要音樂,隻因此刻,他們心中好像都響起了同樣的幸福韻律,賀天然就這麼單手牽著溫涼,手臂與腳步在她的帶動之下,隨性而動。
姑娘提手時的曼妙旋轉,在他心中蕩出一圈圈漣漪,微一使勁拉過,便是軟玉主動跌入懷中的活色溫香,可惜好景不長,兩人的眼神在刹那纏綿之後,懷中佳人又是舞步飛旋地撤離。
此刻,女孩就像是一隻曖昧情濃的穿花蝴蝶,在賀天然的手中翩翩起舞,一閃即逝的光影讓兩人的地上的影子若即若離,動作亦是時遠時近。
忽然,車光遠去後,室內一暗。
那彼此之間無聲的默契節拍也刻意為之一個停頓。
待到光影重新從遠方照射而來,地上的正形方格步步逼近,重新照亮了他們所立之地,橘色的光耀,勾勒出他們身體的輪廓,少男少女已是緊緊相擁。
他們深深地親吻在了一起。
那停止在心間的幸福韻律,驟然再次響起,於雙方的腦海之中,留下一段回味悠長的青春餘音。
“我真的等到了嗎?”
兩個人的雙唇緩緩分離,懷中,溫涼揚起臉,眼神清澈又迷離地問著。
等,是一個很繾綣的字眼。
如果,等一個人真的有結果,那多等幾年,又何妨呢?
她可以等,但他不能沒有回應。
當然,她等的可以也不是誰的重新喜歡,也可以是在等自己放棄。
然而這次,她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在她放棄之前,終於等到了那個與之共舞的人。
以往賀天然那些卡在喉嚨裡,進退兩難的話語,終於是流淌而出:
“嗯,你等到了,我就在你身邊,你也在一直在我心裡。”
溫涼動容著,抱著賀天然的身體不肯分離,她的嬌軀輕微地震顫,用著不真切語氣,低聲道:
“我們真的在一起一天了嗎?從昨天開始到現在為止,你牽了我的手、抱了我、吻了我、說了愛我、你還見了我的爸媽,跟他們說起了我們之間的事,而且……我們幾乎獲得了他們的認可。
天然,這些畫麵在我腦中設想過無數次了,但我沒想到它真的會有成真的一天……
可是……這些都太順利了,沒有痛苦、沒有糾結、沒有猶豫,你還說,要跟我一起去做那麼多我想做的事,這突如其來的愛情,讓我覺得你對我的好,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今天我不止一次反問自己,你是不是又騙我呢?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又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計劃呢?
我很聰明的,天然。
所以,你如果真的是在騙我的話,能不能答應我,這次,騙我的時間長一點?我不想那麼快,從這種生活裡醒過來……”
拳館之中,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賀天然喉頭湧動,望著懷中女孩的盈盈目光,如釋重負地說出了幾個字:
“我確實有一個計劃,但不是騙你……”
溫涼慟然而問:“……你計劃著什麼?”
男孩深吸一口氣,露出微笑:
“就是計劃著……好好愛你啊,沒有痛苦、沒有糾結、沒有猶豫地好好愛你。
這本來就是我們之間應該有的樣子啊,為什麼你會覺得是突如其來的呢?我隻是想通了,不想管那麼多了,我現在就隻想我們之間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為什麼覺得我在騙你呢?還是說,你希望這個計劃改一改?
像以前一樣,苦惱反複,不死不休?”
女孩的神情,從知道有計劃時的悲傷,再到知曉對方內心全貌的歡悅,她情不自禁用雙手攬住賀天然的脖子,嘴裡帶著哭腔,歡天喜地地叫嚷著:
“不改不改不改,就這樣,誰都不能改!這個計劃十年、百年、千年都不能改!!”
賀天然再一次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他說的都是真的,字句裡沒有一句是謊言。
非是我執,而是我願。
他願意去愛溫涼,用最好的自己,用最好的方式去愛她。
此刻,他感受著來自女孩那濃烈的喜悅,由於對方抱著他又蹦又跳,從而牽扯到了他肋骨的傷勢,導致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溫涼的動作瞬間一停,滿臉的緊張與擔憂。
“我……我先扶你坐會吧。”
“咳咳~嗯~咳~”
說著,溫涼將賀天然扶到了拳擊台的邊緣,兩人依次坐下,女孩輕輕地揉著他的痛處,很是傻白甜的擔憂道:
“你不會有事吧……”
賀天然樂了,嬉皮笑臉地說:“嗯,我其實得了絕症,跟韓劇裡演的一樣,我倆甜不了幾天我就要寄了,所以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啊嘶~~錯錯,錯錯……”
溫涼一臉嚴肅,揉著傷口的力道重了幾分,賀天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連聲求饒。
“你要再說這種話,我就真的跟你翻臉了~!”
賀天然反唇相譏:“你要是再不回到那種的禦姐狀態,我就一直把你當成傻白甜哄!”
“我怎麼知道我會變成這樣啊!!連盛琪冬都在說我狀態不對!還不是你害的!”
“啊,所以我不愛你,你就變回去了,是吧?”
“賀天然!!你敢!!看我不叫我爸一拳頭錘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