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紅姐堅稱這隻是小傷,大家經過討論後還是決定休整兩日再上路。
夏至拖著車子回來,見她傷成這樣,自然是怒不可遏,揚言要將四尾蠍碎屍萬段,剁得連媽都認不出。
在經人提醒得知四尾蠍不僅沒媽,還已經碎屍萬段沉了湖,她又退而求其次,稱晚餐要吃一大盆小龍蝦泄憤。
陳浩不是很理解她是怎麼從四尾蠍跳到小龍蝦的,不過鑒於她是夏至,不理解似乎也正常。
紅姐看著確實沒啥大礙,還能與夏至談笑,討論小龍蝦做什麼口味,全然無視追在她們身後大喊“不能吃辣”的西門讓。
陳浩看著他們,腦中卻不斷浮出四尾蠍死前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有點惡心。
他轉身走出房,打算去外麵吸收一點新鮮空氣。身後似乎響起夏至問他吃不吃得辣的聲音,陳浩機械地嘟噥了兩句,走到欄杆邊,抓著扶手俯瞰湖麵。
湖水澄澈而平靜,但他眼前仍然不斷回現著四尾蠍的頭飄在血色水麵上的場景。
很惡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惡心什麼,隻覺得舌根發苦,空蕩蕩的胃叫囂著想逼出點什麼。
“我覺得四尾蠍是有機會逃走的。”
那令他想吐的畫麵終於停止了在他眼前閃現,陳浩眨眨眼,僵硬地扭過脖子,這才注意到倚在柱子上的磚姐。
磚姐同樣盯著湖麵盯得出神,自言自語般地問道:“他有機會逃走的,但他沒有。為什麼?為什麼他選擇把時間浪費在問那些奇怪的問題上?”
陳浩移開眼,深吸一口氣,緩解了點舌底的苦味,說:“因為愛吧,他想確認自己是被愛著的。”
“那為什麼要在那個關頭確認?他不能等安全了再確認這些嗎?”
“哪有安全的時候,他找他媽要愛,他媽要清理門戶弄死他。愛和命隻能選一樣。”
“為什麼一定要他媽的愛?彆人的愛不一樣嗎?”
“因為……”
陳浩覺得這段對話簡直不可理喻,他本想唱兩句“世上隻有媽媽好”作答,然而望向她的瞬間他忽然想起,對自出生就被視為邪崇而遺棄的磚姐而言,家人的感念是模糊的,她沒有心理意義上的父母,自然也難以理解所謂的母愛。
某種層麵來說,她比四尾蠍還不健全。
磚姐雖說總是呆頭呆腦的,但她不是蠢貨,她很快也想到了陳浩所想的。
“或許我所有的記憶都是假的,我也是那十六個人造人之一。”
“啊,那倒不會。”陳浩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生鶴計劃造出來的人造人具備完善的認知功能,你——”
磚姐也不惱,認可道:“我稍微更殘次品一點。”
你這心理狀態還是比四尾蠍健康不少的,陳浩心道。
夏至捏著個便簽本從房內探出半個身子,問道:“晚上吃小龍蝦,要給你備點芥末醬不?”
陳浩自然是要的,不僅要芥末醬,他還要來罐冰可樂。夏至聽了,仿若見鬼般瞧著他:“可樂也要放芥末醬?”
“……肯定不要啊!在你心裡我的味覺就那麼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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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女手下那幫法外狂徒中,陳浩算是相當有良知的一個。
這個良知就體現在當大家都在思考小龍蝦的時候,隻有他為四尾蠍感到些許悲哀;以及楚風翎在飯桌上哄騙東方遠榮做人體實驗時,他猛然驚覺自己差點忘了還沒給人失憶治好,可不能讓這雜種搶了他的患者。
“我知道你不信任煉金術,這個煉金實驗也不值得信任,但目前沒有彆的有效治療手段了。何況如果失敗了,你也算是為人類進步做了小小的貢獻。”
楚風翎微笑地注視著他,如血的紅色眼眸在燈光映照下閃耀,好似準備引誘無辜旅人的惡魔。
“修女一定也希望你這麼做。”
聽到“修女”,東方遠榮就像被摁下了神秘開關,方才的猶豫一掃而空,當即站起來表示自己願為人類進步做貢獻。
陳浩搶在他講完前一把將碗扣在他臉上,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這邊療程還沒結束呢,應該還能搶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