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價值,該如何衡量?
“於我有用者,貴;於我無用者,賤。”
——不,生命的價值不可衡量,也不該去衡量。
“那你問我乾嘛,再吵就殺了你,火化交錢的時候就知道你的命值多少錢了,傻。”
夏至醒來時,房間內很是昏暗,隻有一點灰蒙蒙的光從窗簾下灑出。
她披著被子,拉開窗簾,望著窗外的綿綿陰雨發呆。
焦糊味從門縫傳進來,剛睡醒的夏至有一瞬的迷茫,仿佛她真的把夢裡那個多嘴的長舌鴨扔去火化了。
忽然,她想到什麼,甩掉被子奪門而出。
楚風翎正窩在沙發上安靜地啃著乾脆麵,見她急吼吼地衝出來,問道“有消息了?”
“沒有。”
他瞥了眼牆上的掛鐘,半開玩笑地說“已經十點半了,怎麼也該發現屍體了吧。你這領主當得不行啊,完全被下麵的人架空了。”
夏至不理會他,背著手在客廳兜了一圈,兜進了廚房。
隨著一聲響亮又得意的“啊哈”,她抄著一口燒穿了個洞的糊鍋,邁著勝利的步伐到楚風翎麵前興師問罪“我就知道!你動了我的灶台!”
楚風翎目光飄忽,又啃了口乾脆麵,沉默以示抵抗。
夏至直接把鍋扣在他頭上“老實交代,小浣熊,除了我的鍋你還弄壞什麼沒?”
“……供能石陣短路了,算嗎?”
“你說的是昨天新買的供能石陣嗎?你乾嘛了把它弄短路了,拿在手裡和咒喪神決鬥嗎?!”
“煮麵。”
夏至又拿起鍋,仔細查看一番,居然真在鍋底大洞的邊緣發現了一些長條形狀的碳,忍不住笑道“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才。”
她穿上風衣,提起壞鍋,搶在楚風翎問之前答“我去買個新的供能石陣,順便去找一趟眼鏡狐狸,打聽一下陳浩那邊什麼情況。而你,小浣熊,乖乖待在垃圾桶裡啃乾脆麵,不要靠近廚房。”
然而,但她打開門,看見雨霧彌漫的街道,又退了回來。
“我好討厭下雨,乾脆麵,你出去辦事吧。”
“下雨正是海鷗搏擊長空的好時候,我這種夜行性動物還是在垃圾桶裡……玩玩填色遊戲什麼的好了。”他說著,從茶幾下麵的雜物中抽出一本填色書,隨便翻了翻。
一張泛黃的紙片夾在一頁紙塗了一半色彩的圖案前麵,楚風翎拿起那張畫得亂七八糟的紙片,問“這是什麼?”
“草稿紙吧。”夏至伸手要拿回紙片,他卻往後一步避開了她的動作。
“這可不是草稿。”他將紙片和填了一半色的圖疊在一起,嘖嘖稱道,“煮麵燒壞供能石陣算什麼,你這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合上填色本,帶著一種奇妙的喜悅之情注視著夏至“你真是我見過最歹毒的人,而且毒得很有創新性,我真該跟你好好學學。”
夏至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良久,揚起幾分笑意,道“一般來說,‘歹毒’不能用來誇人。”
“你可不需要誇讚,現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你的勳章。隻是我不理解,為什麼?”
“為什麼?”夏至看著他,好似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她三步並兩步,上前搶回填色本,頗感失望地說“我是在幫她,讓她的努力變得有意義。我還以為至少你是會理解的——你應該是最理解的才對。”
楚風翎聳聳肩“我理解你的動機,但不理解你的邏輯。”
夏至還想說什麼,大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她把填色本塞到沙發墊子後麵,從茶幾上跳過前去開門。
門外是一名西裝革履、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年輕人,他半垂著眼皮,不敢直視夏至。
“領主…您的同學花辭小姐去世了,具體情況我們還在調查中,代理領主讓我來請您去一趟。”
夏至早早就做好了一聽到消息裡麵失聲痛哭、裝出自己有多難過的準備,但經曆了剛剛被揭發的尷尬情況,她實在沒什麼心思裝哭。
她扶著門框沉默了幾秒,說了聲不合時宜的“謝謝”。
“我現在就去……”她又看了眼外麵,雨下得更大了,幾分鐘前還是朦朧煙雨,現在卻是瓢潑大雨。
她真的很討厭雨天。
“告訴南宮,雨停了我就去。”她改口道。
說完,她不顧門外人的反應,直接關上了門,像小鹿一樣三兩步跳進沙發,卷了張毯子將自己裹起來。
楚風翎靠在沙發的另一端,仰望著吊燈,歎道“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