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勝猛帶著一百七十騎,雙馬齊備。自越前加賀邊境出發,兩天奔馳二百裡,直抵越中婦負郡。
好在尾山禦坊允許過境的命令,在她到來之前就已經發出,省了口舌功夫,節約不少時間。
如此高強度的奔馳,一行同心眾皆叫苦不迭,隻是島勝猛身先士卒,讓人指不出錯來。
又因為越前加賀邊境,她描繪出超大的畫餅,給一眾姬武士打足了雞血,總算是咬牙支撐下來。
義銀麾下高階武家,以山中幸盛與島勝猛最為看重義理。
山中幸盛不過十五六歲,容貌嬌媚,乃是義銀生平僅見的美少女姬武士。
尼子勝久與她情同姐妹,義銀對她另眼相看(臉),自出道以來就沒吃過什麼苦頭。
她的義理還未被殘酷的現實碾壓,依然懷揣著一份天真與理想。
而島勝猛卻是曆經坎坷。
她出身北大和傳統武家領袖之家,英武高挑,被筒井家忌憚。
為了家族延續,選擇出仕筒井順慶,想以奉公換取主君寬容。
誰知筒井順慶與柳生家早已聯手,把島家折騰得幾近崩潰,最後差點滅族在大和之戰中。
島勝猛性格堅毅,即便遇到這麼多挫折,都沒有動搖她做人做事的原則。
秉持義理,初心不變。
她愛慕主君卻自守矜持,勇於任事而公平待下,是個徹頭徹尾的老實人。
可就是這種老實人,才是最可怕的。
不論遇到什麼事,她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不動搖,貫徹義理不為她人左右。
把這種人惹出真火,結果唯有不死不休。
如今主君遇險,她臨危受命前往救援,不到六天就帶兵衝到婦負郡,可謂忠勇果毅。
進入婦負郡,是敵是友還未可知,前方一支騎馬姬武士隔著小河喊話。
“來者何人!為何侵入我越中神保家領地!”
對岸正是小島職鎮,她聽聞大隊騎軍衝入婦負郡,大驚失色。
一時也召集不了多少人馬,隻好硬著頭皮帶自己的旗本前來喊話,還不敢太過靠近,隻在對岸遠遠傳音。
島勝猛也正想找人了解情況,不論敵友,總要有個說法,才好找尋主君。
“我乃幕府使臣斯波謙信下屬,島勝猛。
將軍禦旨命我帶隊前來維護使團安全,你等速速通報使團去向!”
足利將軍乃武家棟梁,天下武家皆是臣屬,島勝猛借著虎皮,自是不用客氣。
小島職鎮臉色愕然,竟然是斯波家的援軍。
這才幾天,便有這麼多騎馬姬武士千裡馳援,心中頓時起了畏懼之意。
她喊道。
“我是神保家臣小島職鎮。
使團已過神保領地,你等不可驚擾沿途,我願為你指路開道,安全過境。”
島勝猛隔岸怒罵。
“豎女安敢欺我!
神保家身為臣下,竟然圖謀不軌,欲加害使團。
家督派人快馬報信,幕府震動,將軍驚怒,派我前來接應。
速速交代我家主君去向,再敢胡言亂語,人頭不保!”
小島職鎮知道這是事實,但她卻不能認賬。
幕府衰敗了,也管不到越中來。但越中神保家還是以守護體係內的尊卑劃分,維係與當地武家的主臣關係。
這一契約乾係家業安穩,不能崩碎。
神保家也是借著山高皇帝遠,才敢阻攔使團,伏殺上杉輝虎。
小島職鎮狡辯道。
“其中定有誤會,使團已經過境,我家並無失禮之處,島大人可以前往椎名家領地尋問。”
島勝猛冷笑,越中國不小,如果被小島職鎮幾句話忽悠,像隻無頭蒼蠅到處亂竄,才是傻子。
她厲聲道。
“還敢信口雌黃!將軍已賜下禦劍,命我交付主君手中。
沿途敢有忤逆者,皆視為叛逆剔除役職,眾姬共討之!
小島職鎮,我最後問你一次!我家主君在哪裡!”
島勝猛的話讓小島職鎮不敢相信。
她可不是不懂事理的野武士,作為神保家譜代重臣,自然知道禦劍意味著什麼。
此寶物哪是可以隨便賜與下屬的玩意兒,要說足利白旗還能忽悠住人,這島勝猛實在是不會騙人。
忽然麵色慘白,額角冒汗。
她想起了一件事,使臣斯波家督義銀,是個少年。
頓時寒毛冷立,嘴唇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