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莊實乃雖然不滿,但也不是魯莽之輩。
見上杉輝虎的親信直江兼續慫成這樣,在未搞清楚緣由之前,她也不敢蠻橫抗拒禦台所的上令。
委婉勸說道。
“揚北眾來勢洶洶,這群蠻愚不知禮數,禦台所千金之體,不可涉險在陣前。
櫪尾城乃是上越門戶,位置重要。家督援軍不遠,何不再等幾天,才是萬全之策。”
義銀搖頭道。
“就因為櫪尾城太過重要,不容有失,才需要出城較量,先搓一波敵軍銳氣。
孤城最忌諱死守,主動出擊也是為了防守,叛逆才不會把我等當做軟柿子,恣意妄為。”
義銀說的不假。
自古守城很少有死守不出的,除非遇到兵力相差太大的情況,大多是以城池為依托,伺機出擊,爭取主動。
被動防禦城池,將自己陷入絕境死地,戰略上被動,戰術上也少了很多手段。
最重要的是,自陷絕地太傷士氣,難以持久。
本莊實乃眯了眯眼,這位禦台所是在偷換概念。
以家督武勇,說十天到,那必然是十天之內抵達,區區一個北條城怎麼可能阻擋她的腳步。
但是消息還沒傳來,她也不能妄自武斷援軍必然準時到達,說出口也會被這位禦台所懟到無言以對。
打仗怎麼能心存僥幸,一心依靠援軍呢
義銀以長期堅守的概念套用現在的情況,故意忽略櫪尾城隻需要再守五天這個事實。
而本莊實乃雖然明白他在詭辯,卻因為雙方身份地位的高下,心懷顧忌,不能明言駁斥。
她不得不找其他理由搪塞。
“我方軍勢混雜,主君不在,難以指揮順暢,不如守城待援。”
義銀反駁道。
“揚北眾內部也不太平,四黨之間不亦是矛盾重重,互不服氣她們能克服,我們就不行
更何況,此地已經是河內源氏嫡流駐地,此乃大義所在,由我統一號令,誰敢不聽!”
此言一出,大熊朝秀果斷伏拜,高呼。
“為將軍效力,為禦台所效死!”
山中幸盛與島勝猛一行斯波姬武士,反應慢了半拍,讓她搶了頭籌,趕緊伏地叩首,高呼聽令。
中越眾跟著伏地,一副眾誌成城的模樣。本莊實乃隻得跟著低頭叩拜,上衫眾也向斯波義銀拜服。
義銀看著她不甘心的眼神,心裡嗬嗬一笑,河內源氏嫡流這身份太好用了。
他敢於出戰,最大的理由是因為這次叛亂屬於內戰。
越後武家繁衍數百年,上中下三越雖然矛盾諸多,但各家的關係其實並不遠。
如三家長尾,如揚北眾四黨,祖上一起耕耘領國,彼此之間不是親戚,也是親戚的親戚。
所以,越後雖然叛亂繁多,但是國力卻沒什麼損失。說到底,都沒下死手。
武家征戰,講究鄉黨血親。
如果是兩個領國之間,似甲斐國與越後國,那打起來肯定是人頭滾滾,誰都沒把對方當人看。
可國內盤根錯節,爭奪的不過是權柄。飯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雖然氣憤,但不會把人往死裡逼。
揚北眾數次叛亂,上杉輝虎母女兩代隻是加重兵糧役懲戒,也沒把揚北眾挫骨揚灰,從其他地方調撥武家重新分封此地。
而揚北眾出戰遍布下越中越,也沒聽說燒了誰家村落,毀了誰家田地,最多是尋求自立而已。
講句最誅心的話,本莊實乃說自己和揚北眾本莊家沒關係,就真的沒關係了
上杉輝虎如果屠滅了揚北眾,可能麾下武家直接叛亂大半,比揚北眾還麻煩。
武家社會是徹頭徹尾的血緣社會,幫親不幫理才是鐵律。
但凡守要地,防禦者都是戰戰兢兢,唯恐丟了城池壞了大局,自然不敢亂來。
義銀敢於出戰,是看透了越後叛亂的本質,雙方都不會下死手,出城打一次出不了事。
如果真是對陣武田北條之流的外敵,他也不敢這麼隨性。
手下不到二百姬武士,真到了殺紅眼的地步,不夠消耗一次合戰的數目,損失光了他找誰哭去。
此戰,他求得是聲望,又不是真往死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