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信繁雙目望著真田幸之離開的方向,神色波瀾不驚。
她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眼中隱隱帶著一絲悲哀。
“為什麼要提防她”
海野利一看了眼真田信繁,沉默半晌,然後轉身就走。
她不喜歡說廢話,既然真田信繁心裡有數,那就不用再說什麼。
彆人眼中的真田信繁,是一個肆意妄為的蠢貨,可海野利一卻一點都不敢小看這位主上。
真田信繁看似輕浮,其實很有主見。做事蠻橫,卻是胸有溝壑。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又會遇到哪些艱難險阻。
世上有這麼一種人,她們看透了世間冷酷,卻依然熱情擁抱這個世界,用儘全力品味人生。
真田信繁這個外人眼中的傻瓜,她其實什麼都明白。隻是明白之後,依然願意做出彆人認為愚蠢的選擇。
真田幸隆決定支持真田信繁的吾妻郡攻略,難道會因為軍需加量,就半途而廢她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真田幸隆這隻千年老狐狸想在自己的地盤做點事,還怕瞞不過穴山安治這個初來乍到的鹽田城代
真田幸之不回報家中,就搶著勸說真田信繁。她的目的就是希望真田信繁止步於岩櫃城,不要繼續向東開拓。
而對於羽尾家的處置建議,更是藏有私心。
羽尾家庇護海野家多年,功大於過。羽尾家長女,是箕輪城長野家的八媳婦。
羽尾幸世被真田信繁奪城奪勢,必然是口服心不服。
吾妻郡滋野氏諸家已經對山嶽盟誓,如果真田信繁再對羽尾家下手,內部必定出現不滿。
真田幸之看似勸說真田信繁注意羽尾家的威脅,其實是在真田信繁心中添加憂慮,製造忌憚。其實,也會拖住她東進的步伐。
可即便真田信繁看透了姐姐的用心,也不能流露出來,隻能表現出姐妹情深的一麵。
因為真田家督還是她們的祖母真田幸隆,下一任家督必然是她們的母親真田昌幸。
現在,還沒到兩姐妹翻臉的時候。家中的祖母母親,希望看到她們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真田信繁隻感到悲哀又無奈,也許這就是武家所謂的親情吧。
拍拍自己的武士服,撫平心中與衣上的波折,真田信繁重新亮出自信的笑容,往羽尾城內走去。
她沒有時間在這裡惆悵,她還有許多事要做,要帶領她麾下誌同道合的真田勇士們,走向未來。
———
南近江甲賀郡,東南鈴鹿山地的山林中。
一條黑影在林中穿越,腳步匆匆,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身後追趕。她氣喘籲籲,時不時回頭張望,腳下卻不敢停留。
不知跑了多久,雙腿如灌鐵般沉重,胸腔如撕裂般疼痛。她終於受不了了,一頭栽倒在樹葉堆裡,呼吸反複急促。
不一會兒,另一條身影從後方竄了出來,站在她不遠處,警惕望著她。來人抹了一把臉,也是汗流浹背。
樹葉堆裡的人直起身子,忍不住破口大罵,聲音尖銳刺耳。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一直追著我不放!”
來人吐出口氣,說道。
“你說了,會帶我去甲賀眾在信濃山中的修行地。”
此姬原來是從堺港而來的三好政勝,隻是此時她已經披上了尼姑的裹頭。
樹葉堆裡的女人抓狂得搓著頭發,把樹葉踢得到處都是,喊道。
“我已經和你說了無數次,我那是在騙你的錢!為了一個小金判,你追了我整整三座山!
你就放過我吧,我把小金判還給你還不行嗎”
三好政勝,不,現在是三好入道伊三搖搖頭,說道。
“不用還我。我給了你錢,你就得帶我去信濃。”
樹葉堆裡的女人臉色更黑,罵道。
“老娘由利鐮之助在鈴鹿山地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項上人頭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