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條氏康忍不住哈哈大笑。
“上杉輝虎太過得意忘形,真以為我北條家是案板上的魚肉,她已經可以在關八州作威作福。
好,非常好。那禦台所呢他為什麼不勸勸上杉輝虎”
她敏銳察覺到蹊蹺,越後內部似乎並不太平。
北條幻庵笑道。
“氏康殿下英明,這也是我感覺不對勁的地方,越後內部未必像她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和睦。
禦台所與上杉輝虎之間,應該是有了嫌隙,隻是不願意露給外人看見。但從這件事,還是能夠從中瞧出一絲端倪。
上杉輝虎對關八州武家的管轄,禦台所不得不回避。即便她的做法粗暴,但禦台所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阻止她的施政。”
北條氏康滿意得拍拍手,讚同北條幻庵的想法。
察覺到越後雙頭政治不穩固,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不怕敵人強大,就怕敵人團結。堅固的堡壘往往崩潰於內部,而不是被外力壓垮。
關東聯軍矛盾重重,外有關東武家的不滿,內有斯波義銀的分歧。上杉輝虎還沒有贏,北條氏康還沒有輸,有機會將局麵扳回來。
北條氏康還在思索,北條幻庵說道。
“當然,也有些人不識時務。我特地去拜訪了一下大石定久,她的態度相當冷漠。”
北條氏康淡淡說道。
“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
看似不在意的語氣下,她的心中其實非常惱怒。
大石家原來是山內上杉家臣,世襲武藏守護代,乃是武藏國的名門望族。
河越野戰,關東將軍與兩上杉家聯軍戰敗,大石定久不得不向北條家低頭降伏。為了安撫武藏武家,北條氏康對她是相當寬容。
大石家的瀧山城距離津久井城不遠,是對上野武藏相模三國都有影響力的邊界重鎮。
這次關東聯軍就是通過鬆山城,瀧山城一線,穿過相模原,兵臨小田原城下。
北條家的相模防線,津久井城,小機城,玉繩城都沒有失守,卻因為瀧山城降伏,上杉輝虎得以從津久井城與小機城之間穿過來。
如今大石定久的態度又冷漠無情,讓北條氏康越發忌憚。瀧山城大石家已經成為上杉輝虎楔入北條領地的釘子,必須要拔除。
對付大石定久還在其次,北條氏康暫時放下這件心事,說起關東聯軍的退兵條件。
“姨母,辛苦你再跑一趟聯軍營地。禦台所的條件我答應了,玉繩城會放開防線,保證關東聯軍通行無礙。”
北條氏政不解道。
“母親大人,您既然已經識破禦台所的計謀,為何還要如他所願”
北條氏康搖頭道。
“識破又如何這是陽謀,禦台所根本不怕我看穿。大軍兵臨城下,我彆無選擇。
但這不代表我要眼睜睜看著他的計謀得逞,還有許多事可以做。
姨母,您要為聯軍溝通前路守軍阻礙,就留在關東聯軍陣中,和你的老朋友們好好相處一段時間。”
北條幻庵若有所思。
“氏康殿下的意思是,讓我跟著關東聯軍去鐮倉,監督玉繩眾放開防線”
北條氏康笑道。
“讓北條康成受點委屈,嚴守玉繩城不要給上杉輝虎有機可乘。
其餘諸事嚴守禮儀,以對待關東管領的禮節侍奉她。聯軍索取物資都痛快答應下來,要表現出北條家的彷徨與謙卑。
玉繩眾所受的損失,我之後會儘力補償。請她們繼續支持北條家,不要心存芥蒂。”
北條龍山,北條綱成兩代玉繩眾首領戰死佐野領,隨行的部眾幾乎都倒在戰場上,其中不少是玉繩眾出身的姬武士。
仇敵過境,還要她們笑臉相迎,唾麵自乾,這是人乾的事嗎
而北條氏康就是要達到這個效果,用玉繩眾的卑微來表現北條家的無奈屈服。
北條氏政問道。
“母親大人,這是驕兵之計”
北條氏康微微一笑,並不答她,反而對北條幻庵說道。
“姨母人脈廣闊,消息靈通。到了關東聯軍陣中,請多關心關心老朋友的近況現狀。
上杉輝虎繼位儀式前後,必然開始運籌戰後分配。各家親疏有彆,信息不暢。姨母可以坐坐好人,幫她們交流融彙,打探消息。”
說完,北條氏康轉頭問向女兒。
“氏政,你明白了嗎”
北條氏政笑道。
“我明白了,母親大人。
我家雖然損失慘重,但是核心領地遠離越後國,上杉輝虎暫時不可能跑來相模國占地盤。
越後大軍勞苦功高,戰後必然要大加恩賞功臣,這些好處都是從臨近越後的關東武家口袋裡掏,她們肯定會不滿。
您這是要加速激化越後與關八州武家之間的矛盾嗎”
北條氏康見女兒反應很快,欣慰道。
“不錯,上杉輝虎妄自尊大,那我就放大她的驕縱。
禦台所作為幕府代表想要避嫌,不理會關東體係內部諸事。以上杉輝虎以往在越後國內的粗暴施政手段,我們等著看好戲吧。”
北條氏政遲疑道。
“可是母親,我們還是放開了去往鐮倉的道路。一旦上杉輝虎完成儀式,她必然要求我家獻刀臣服。
您做的這些,真能讓關東聯軍內部矛盾爆發,阻止禦台所施加於我們的陽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