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足利義氏的立場,斯波義銀,上杉輝虎,北條氏政都是欺辱鐮倉足利家的王八蛋。
鐮倉足利家被這些王八蛋來回折騰,她坐在上首猶如沐猴而冠的小醜,活成了一個笑話。
足利義氏心中深恨,卻不敢露出一絲不滿,隻能看各方勢力的臉色,陪她們繼續大義凜然演下去。
斯波義銀句句不離幕府大義,北條氏政憤憤不平關西人欺負關東人。兩人東拉西扯,完全是雞同鴨講,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
外交就是各說各話,隻說對己方有利的話,對方的話要不要接,看己方利益需要。
雙方第一次言語碰撞,誰都不願意落得下風,明嘲暗諷。談判還未開始,殿內的氣氛已是針鋒相對,充滿火藥味。
北條氏政反駁幾句,看向身邊的北條幻庵,這老狐狸微微一笑,說道。
“今日是關東亂局的合議,禦台所遠來是客。但作為見證人,隻怕不太合適”
義銀心生警覺,總覺得這老狐狸要搞事,他斟酌言辭說道。
“幕府將軍乃是武家棟梁,有權仲裁天下諸事。
上杉殿下上洛京都,泣血上書北條家欺淩關東將軍,屠戮關東名門諸多罪狀。
公分大人非常震怒,認可上杉殿下繼承山內上杉家,繼承關東管領,以為正義之師南下鐮倉舉行儀式,撥亂反正。
我奉命一路隨行,見證此事,當然要為公理正義發聲。”
斯波義銀不想被北條幻庵牽著鼻子走,乾脆直言北條家以下克上的惡行,爭取主動。
北條幻庵抬眼看了下,宛若木雕般臨危正坐的足利義氏,放鬆在旁看戲的上杉輝虎,緩緩說道。
“禦台所,據我所知,您可不隻是等著來鐮倉觀禮這麼悠閒。
您在關東已近兩載,虎踞越後組建關東侍所,聚攏禦家人成勢。越後大軍南下,您也摻合進戰事。
敢問一句,在您心中關東侍所與關東將軍,孰輕孰重
再問一句,越後大軍與北條家作戰正酣,您在此處擔當見證人,立場是否公允”
斯波義銀當初建立關東侍所,是因為他在關東沒有根基。隻能借用禦劍,扯起河內源氏嫡流的虎皮,來迅速擴張自己的勢力。
其實,這件事相當犯忌諱。
足利幕府機構中的侍所,權利縮水,淪為京都治安大隊。平時也就是在京都城下町收收稅,看看大門。
三好家上洛打入京都,侍所執事一色家都沒敢露麵,連夜跑回丹後國老巢,可見侍所已經敗落成什麼樣子。
但在關東,侍所的意義可不一樣。
源賴朝在鐮倉建立幕府雛形的侍所,首創禦家人製度,把關東姬武士凝聚成一個拳頭,打下了武家的天下。
鐮倉,侍所,在關東這些緬懷昔日榮光的姬武士心中,是不可褻瀆的榮耀,豈能被人濫用。
斯波義銀建立關東侍所,就是利用關東武家對侍所的特殊感情,迅速拉起自己在關東的基本盤。
但凡事有利有弊,這麼做也要承受許多保守關東武家質疑非議,更有蠶食關東體係的嫌疑。
他口口聲聲自稱使節,卻一手拉起關東侍所這支披著禦家人外皮的武家集團,參與越後大軍南下戰事,必然引起部分武家的反感。
北條幻庵就是抓住這個點,來攻擊他,義銀對此卻是不以為然。
佐野領合戰已經打完,北條家在軍事上兵敗如山倒。現在提什麼合不合規矩,晚了。
越後大軍打都打贏了,逼得北條家來鐮倉談判,你現在才說勝利者贏得不夠光彩早乾嘛去了
菜已經端上桌,你和我談這菜該是煮的還是炒的反正都熟了。
義銀不知道北條幻庵為何會找這個點攻擊他隔靴撓癢,無足輕重。這是她失誤,還是刻意為之,引出其他。
義銀想了想,說道。
“上杉殿下南下鐮倉,繼位關東管領。誰想北條家膽大包天,竟敢違抗足利將軍禦令,以武拒之。
不得已,我隻好號召忠義之士,為上杉殿下南下保駕護航。此乃正義之師,何處不妥當了
至於侍所,本就是幕府下屬管理禦家人的機構。關東侍所,不過是京都侍所在關東的駐地分支。
請某些人不要胡亂聯想,插手幕府內務。更不要挑撥離間,我對關東傳統是非常尊重的。”
義銀把大軍南下的責任全部往北條家身上一推,就是你們這些叛逆抗拒將軍禦令,這才導致越後大軍武裝南下。
反正都怪你,都怪你們!
至於關東侍所,幕府本來就有侍所這個機構,我在關東打造一個外派機構咋了
足利幕府的架構源於鐮倉幕府,隻是把侍所的實權從國防部降格為首都警察局,名分還在啊。
義銀來到關東,看到逆賊太凶狠,讓京都警察局在關東建個派出所保護自己,不行嗎
他幾句話將鍋甩給北條家,把自己洗成白蓮花。義銀一臉無辜看著北條幻庵,眨巴著自己雙眼皮的大眼睛。
北條氏政忍不住哼了一聲,插嘴道。
“好一個情非得已的禦台所,這倒是我北條家的過錯了。”
義銀反諷一句。
“萬望北條殿下能夠體恤。”
兩人冷厲的目光對上,仿佛有電光火石交錯。隨後一齊露出禮儀性的微笑,看似知交好友。
上首的上杉輝虎旁觀者清,隱隱覺得不對勁。明明是上杉北條合議關東亂局,北條家的話頭卻始終在斯波義銀身上打轉。
她們是要做什麼
身在局中的斯波義銀隻是感覺有些古怪,場外的上杉輝虎已然發現,北條家似乎在分割斯波義銀與她的聯係。
上杉輝虎眉頭一緊就要加入戰圈,打亂北條家的節奏。不管她們在圖謀什麼,不能再繼續被她們引導話題。
可還未等她開口,北條氏政已經嘴角一牽,扯出一絲冷笑,嘲諷道。
“禦台所真乃一身正氣。
我聽聞京都事變,三好弑君,亦是驚愕悲痛。原以為禦台所與我一樣,不,應該比我更加悲憤欲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