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川親世鞠躬說道。
“臣下惶恐,必殫精竭慮,為大禦台所效力。
公方大人被奸人蒙蔽,犯了糊塗,這才做下這等令親者痛,仇者快的錯事。”
不管足利義昭怎麼混蛋,她也已經是足利將軍,蜷川親世不可能說將軍有錯,那肯定是奸人作祟!
義銀瞅了她一眼,這老狐狸說話滴水不漏,於是刺了她一句。
“那蜷川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清君側咯”
蜷川親世心頭一驚,趕緊搖搖頭,說道。
“不至於,不至於。
幕府不比天朝,自有國情在此,大禦台所言重了。”
自從大明皇帝玩了一出殺侄女,搶皇位的把戲,清君側這個詞在中華文化圈就徹底臭了,類比禪讓。
蜷川親世說道。
“先人早有智慧,為防小人亂政,設立管領輔佐將軍打理幕政。
我說句不恭敬的話,公方大人生在寺院,佛法一道是學貫五車,但治理天下的學問還需要曆練。
幕府如今的亂局,就是少了一個明事理的管領,幫將軍壓著點那些個蠅營狗苟之輩。”
義銀眉頭一抬,畠山高政雙眼已經開始冒光。
蜷川親世這話說得雲裡霧裡,但在場兩人出身三管領,自然明白她背後的意思,那就是架空將軍。
足利幕府的內鬥史,基本上是將軍和三管領爭權奪利的過程,偶爾加上四職中最強的山名家。
足利將軍是傻b,但沒有必要推翻她,事情鬨得那麼大,影響也不好。隻需要架空她的權力就行,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而斯波義銀這邊,正好有個合適的人選,那就是畠山高政。
畠山高政是三管領之一,畠山宗家家督,她是有資格當管領的。
蜷川親世這辦法,就是傳統的幕府權術,把將軍架空成傀儡的老套路。
義銀還在思索,畠山高政已經對他伏地叩首,說道。
“親爸爸,我若能成為管領,必對您忠心耿耿,為您看好幕府那些不知所謂的狗東西。”
畠山高政臉都不要了,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複興畠山宗家。斯波義銀給她河內半國,她就願意當瘋狗,在評議會上亂咬人。
幕府管領雖然不比以前那麼風光,但對於家業敗落,名聲狼藉的畠山高政來說,卻是個重整家業的好機會。
更何況,斯波義銀不是專斷獨權之人,她這管領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實權的。
就因為利益足夠大,畠山高政覥著臉又喊起了親爸爸,讓斯波義銀渾身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望了眼一臉期待的蜷川親世,再看看一口一個親爸爸的畠山高政,義銀隻覺得牙酸。
自己先是扶持了一個狼心狗肺的足利義昭,難道還要再扶起一個瘋狂的畠山高政
想起畠山高政對遊佐家不顧舊情的屠戮,義銀不覺得她的人品能比足利義昭好多少,等於是再養一條白眼狼。
況且,外圍還有一個織田信長在呢。
織田信長與自己已經決裂,她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把足利義昭架空,躲在畠山高政身後操縱幕政
義銀就算想當斯波慈禧垂簾聽政,也得防著畠山光緒口蜜腹劍,織田世凱虎視眈眈。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維持現狀。留著足利肅順這個白眼狼,至少日後不用湊成一桌麻將,更加麻煩。
見義銀有些遲疑,畠山高政與蜷川親世不免感到焦心。
她們和足利義昭那邊已經撕破了臉,榮華富貴都指望斯波義銀。她們當然希望斯波義銀果斷出擊,東風壓倒西風,才有好日子過。
畠山高政叩首道。
“親爸爸!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呀!”
義銀揉著太陽穴,說道。
“畠山殿下,以後不要再喊這稱呼了,總覺得心裡慎得慌,折壽。
蜷川大人,你知道東福寺的織田殿下與將軍已經有了默契嗎若是幕府出現大動蕩,將軍並非沒有外援支持。
到時候,京都又要遭受兵亂,幕府好不容易恢複的權威,真就要毀於一旦了呀。”
義銀這個理由說得悲天憫人,讓蜷川親世不禁感歎。
足利義昭那些人隻想著保住自己的權位,何曾想過幕府的未來,京都的安寧。
她對斯波義銀的高潔人品更加敬佩,恭謹說道。
“大禦台所的意思,我明白。
幕府動蕩,自然會給外人可乘之機。可若是幕府不動蕩,就能讓將軍安分下來呢”
義銀神色一動,問道。
“計將安出”
蜷川親世笑道。
“今天評議會上,我以言辭逼迫足利臣子,和田惟政尚在猶豫,反而是仁木義政急不可耐出來說和。
大禦台所,您不覺得奇怪嗎”
斯波義銀眯起眼。
“確實有些古怪,那是為什麼呢”
蜷川親世說道。
“因為仁木義政害怕足利馬回眾騷動,她怕控製不住足利馬回眾,失去安身立命的本錢。
足利馬回眾五百姬武士,是足利家直屬的軍事力量,先代對她們一直是籠絡有加。
這次伊勢貞教逼宮,讓您感覺難堪,也是在給先代臉上抹黑。大禦台所的悲泣,畠山殿下據理力爭,可是被她們看在眼裡。
仁木義政如果不出來說幾句,好日子就到頭了。她要是管不住足利馬回眾,就憑仁木家那點家底,還有什麼資格坐在前席。
奉公眾中的大草家,世代效忠足利家,現家督正擔當足利馬回眾筆頭之職。若大禦台所有心,我願意出麵去找大草,好好聊一聊。
公方大人剛才繼位,在幕府沒有根基,全賴先代遺臣遺黨支持。
二條禦所的防衛,是由足利馬回眾負責。隻要她們願意站在您這邊,幕府內部的小小變化,就不會鬨出大動靜,讓外人摻和進來。”
義銀微微點頭,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問道。
“公方大人已經上位,難道不懂得拉攏足利馬回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