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秀吉肅然道。
“硝石與鉛皆是南蠻貨,小西母女都是南蠻教徒,的確有些門路。
我不願意在堺港接觸南蠻教,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通過小西行長,做一些中轉交易。”
織田信長點點頭,秀吉做事是很謹慎,可她還是把南蠻教想得太簡單了。
用小西行長當中介,就可以不與南蠻教發生聯係那個小西行長,多半是南蠻教丟出來的誘餌。
織田信長在攝津攻略中半途而退,讓南蠻教非常失望。
當時,織田軍如果能打到堺港,石山那邊的牆頭,搞不好就會被鐵炮砸幾個坑出來。
萬一織田家與一向宗之間出現誤判,流了血死了人,這事就很難善了,讓某些挑撥離間放暗箭的人得利。
可織田信長偏偏就不靠近堺港與石山這片區域,攝津攻略又因為足利義昭的小聰明,被政治解決。
仗還沒開打,三好家就撤了,織田家一槍沒放,順利進駐堺港。
南蠻教賠了夫人又折兵,在京都死了一群傳教士,還要教授織田家發展鐵炮戰術,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織田信長吃下誘餌拍拍p股走人。
這一次,南蠻教似乎又丟出了新的誘餌。
織田信長並不在乎與石山本願寺交惡,其實她與一向宗已經在很多方麵有了衝突,遲早得教訓教訓這群不安分的禿娘。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織田家要解決的事太多了,暫時輪不到一向宗。
石山本願寺要解決,但必須按照織田信長的節奏來,她可不願意被人當槍使了。即便被人利用,那也是在她自己需要被利用的時候。
秀吉能夠搞到一個中間商,織田信長也好裝作不知道南蠻教的小心思,先把硝石與鉛的問題解決。
織田信長滿意的點頭道。
“秀吉做得很好。
上洛之戰有你一功,這次的堺港之行也乾得很漂亮,我要重賞你,加你一千石知行。
米五娘,你在南近江幫她找塊好地,作為我的恩賞。”
丹羽長秀笑眯眯點頭答應。
“是,大殿。”
羽柴秀吉恭謹對織田信長謝恩,又朝丹羽長秀鞠躬感謝。但心中,其實有些苦澀。
織田家的勢力膨脹極快,短短數年,已然是兩百萬石大大名的體量。
羽柴秀吉原本隻有尾張的木下村一千石知行,織田信長看似慷慨,又給了羽柴秀吉一千石,知行翻倍,但這能幫她實現野心嗎
在尋常武家看來,翻倍的知行,兩千石的大恩,足以讓自己為織田家做牛做馬一輩子。
可心中藏著一股野火的羽柴秀吉,卻覺得自己距離要實現的目標越來越遠。
照這個速度,等她一步步努力爬到萬石大名的位置,織田家該不會已經統一天下了吧
雖然她心中寂寥,麵上確是堆滿了笑容,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織田信長甩甩手,說道。
“沒什麼事,你就先下去吧。”
羽柴秀吉鞠躬說道。
“其實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我身為京都守備,要在京中為大殿盯著幕府,不方便常在堺港逗留交易。
請您允許由我的妹妹羽柴秀長,代替我常駐堺港,與津田宗及聯絡,為家中籌措更多軍需物資。”
織田信長抬了抬眉毛,說道。
“這件事,你問恒興。
我已經決定將堺港關所交給恒興打理,那邊的駐軍以後歸她管。”
羽柴秀吉一開口,織田信長便明白了她的目的,是想要留下津田宗及這條線讓她負責。
攝津攻略,織田家得到了堺港的管理權,與斯波家分享堺港的商業利益,這本是足利義昭挑唆兩家矛盾的陽謀。
可誰都不是傻子,斯波義銀雖然不在近幾,但斯波家韜光養晦的戰略已經定下來,負責對外交涉的明智光秀隻會比斯波義銀更狡猾。
斯波家在堺港沒有任何動靜,織田家進駐的人馬也隻是占據了三好家之前負責的關所,一切照舊。
雖然京都的足利義昭有些失望,但堺港雙方的克製,卻讓商人的情緒迅速穩定下來,生意照做。
除了像津田宗及這樣靠著三好家吃飯的商人倒黴,其他人是舞照跳,馬照跑。
斯波家繼續開拓北陸道商路,織田家占據關所征稅,雙方各自數錢數到手抽筋,井水不犯河水。
可羽柴秀吉走了一趟堺港,把津田宗及拉了過來,又多了幾分想法。
按道理說,她說服了津田宗及投靠織田家,接下來的事就應該交給織田家駐守堺港關所的負責人,也就是織田信長所說的池田恒興。
可羽柴秀吉不甘心拿了點功勞就功成身退,她需要通過津田宗及,為織田家,為自己榨取更多的商業利益。
聽織田信長這麼一說,羽柴秀吉對一旁的池田恒興深深鞠躬。
似乎在說,大家都是老相識,一起跟著織田信長胡鬨長大的野孩子團嫡係,請給個機會。
池田恒興倒也坦然,笑道。
“我對商業這塊不感興趣,隻盯著關所的商稅繳納。
津田宗及就交給羽柴秀長吧,如果在堺港遇到什麼麻煩,你讓她去堺港關所找我。”
織田信長安排池田恒興去攝津國,是另有大用。堺港關所隻是池田恒興暫時棲身之地,她是傳統武家,對商業經營興趣不大。
秀吉雖然身份低,但也是當年跟著織田信長滿地跑的小老妹,池田恒興不會為難她,反而願意幫襯一些。
羽柴秀吉大喜。
“非常感謝,池田大人。”
池田恒興笑而不語。
織田家的勢力越來越大,什麼汙七八糟的人都混進來了。
上尾張武家,東西美濃武家,北伊勢武家,南近江武家,一個個吃相難看得很。
池田恒興作為織田信長奶姐妹,野孩子團嫡係,自然要對羽柴秀吉友善,團結自己人,壓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後來者。
心滿意足的羽柴秀吉還沒來得及樂嗬幾下,織田信長已經不耐煩得趕人了。
“好了,現在滿意了吧,趕快滾蛋!我還有事要和恒興,和米五娘談呢!”
羽柴秀吉恭謹得鞠躬告退,走出正廳,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不知何時,她才能成為織田家的核心家臣,參與最重要的決策。
搖搖頭,羽柴秀吉不再胡思亂想,得趕緊回去與同來的竹中重治商議下一步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