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並不知道,迫切希望一向宗與織田家乾起來的,可不隻是他一人而已。在堺港,有人比她更心急。
堺港港口區,教堂。
朝陽初升,路易斯,弗洛伊斯主持了今日的晨禱,等眾人散去之後,她卻叫住一人。
陽光從教堂頂部的琉璃中透入中殿,灑在兩人的臉上。弗洛伊斯在胸前劃過十字,向她的祈禱自己的謀劃能夠成功。
“親愛的奧古斯都,你這些天一直滯留在堺港不回,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你所效忠的領主反感”
在弗洛伊斯麵前之人,便是信仰南蠻教的小西行長,她笑著搖搖頭,解釋道。
“我寫信回宇喜多家,主君對我能夠與強大的大大名織田家產生聯係,感到非常有興趣。
她希望我能保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友誼,並允許我暫時滯留堺港。”
弗洛伊斯笑道。
“這都是的旨意,真是一個好消息呀。”
小西行長肅然說道。
“我也有一件事希望得到教會的幫助,西瀨戶內海的村上水軍已經依附毛利家,對宇喜多家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我的主君希望我能夠在堺港招攬水賊,購買建造船隻,用於保衛宇喜多家的領地安全。
完成這個任務,我需要得到教會的幫助。”
弗洛伊斯點點頭,說道。
“我會替你聯絡堺港的信徒商人,為你提供人員與物資的支持。
教會很希望像你這樣虔誠的信徒能夠在這個國度獲取更大權勢,這有利於我們共同的事業,將的榮光撒遍這片土地的崇高事業。
當然,宇喜多家的領主需要為此付錢。”
小西行長笑道。
“這是自然,宇喜多家不會對提供幫助的朋友吝嗇。”
弗洛伊斯微微一笑,說起她留下小西行長的真正原因。
“親愛的奧古斯都,你對這次三好織田之戰,是怎麼看待的
織田家是否能夠戰勝三好家,繼續維持在堺港的統治地位”
小西行長正色道。
“我已經試探過羽柴秀長,她是羽柴秀吉留在堺港與我對接貨源問題的代理人。
照她的說法,這次織田家來了三萬戰兵。三好家跨海而來,時間不足,運過來的戰兵最多隻有一萬餘人。
從人數上來看,織田家的勝算很大。”
弗洛伊斯點點頭,說道。
“據外圍的信徒帶回的情報,織田大軍已經占據了天滿森,川口,渡邊,神崎,上難波,下難波,浜手,正在進行戰前的布置。
織田軍隊包圍了野田城與福島城,而織田大領主親自統帥的近衛軍,在四天王寺布防。”
小西行長皺起眉頭,她的腦海中閃過堺港周邊的地形。
三好家從大阪灣上陸,占據的野田鄉,其實是由川流出海衝刷出來的淤沙離島,四麵環水,被中津川與木津川分割成口字形。
野田城靠近外海一端,而福島城則在更內陸的河川岸邊。
織田家把這兩個城池團團包圍,並不讓小西行長意外。她意外的是,織田信長的本陣所在。
石山本願寺並非一座孤城,而是以本願寺為核心的一片寺院港町群,距離野田鄉,隻有幾公裡遠。
野田鄉在北,石山在南,織田信長占據的四天王寺,在更南邊。
換而言之,織田大軍不單單包圍了野田鄉,石山本願寺也被織田大軍一南一北夾在了中間。
小西行長沉思半晌,說道。
“通往野田鄉的橋梁,都在野良田以北,織田家與三好家的交戰,應該以北邊為主。
織田殿下安排在野田鄉南邊的軍勢,很難渡河支援,是用於隔絕三好家與石山本願寺之間的聯係。
她自己在四天王寺布陣,其實是擔心一向宗插手戰事,所以分彆在南北布陣壓製石山本願寺,以防一向宗出手援助三好家。”
弗洛伊斯神色凝重,說道。
“奧古斯都,你知道我不懂軍事,請根據你對這個島國戰爭的經驗,為我判斷一件事。
現在的石山本願寺與織田軍隊之間,是否已經徹底失去了信任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時候石山方麵的城牆遭到火槍射擊,雙方緊繃的神經會不會產生劇烈反應,直接引發交戰”
小西行長心中明了,弗洛伊斯這是等不及一向宗與織田家決裂,決心由南蠻教自己來開這第一槍。
她仔細想了想,在弗洛伊斯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點了點頭,斬釘截鐵說道。
“一定會打起來的!
據我所知,織田殿下對一向宗串聯反織田的行為並非一無所知,曾經要求石山本願寺繳納五千貫的慰問金,但被顯如上人嚴詞拒絕。
一向宗中下層對織田家的不滿早已是堆滿了乾草,隻缺一顆火星。如果發生鐵炮槍擊,中下層信徒必然會選擇獨走,攻擊織田家。
一向宗與織田家之間如果發生流血事件,顯如上人也隻能選擇決裂開戰,再無回頭的可能。”
宗教信仰是一把雙刃劍,作為一向宗最高領袖的顯如上人,其實是騎在虎背上。
身下猛虎發起狂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順著猛虎的獸性,先保證自己彆被掀翻。至於其他長遠的考慮,在保住性命麵前都要靠邊站。
弗洛伊斯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你的分析。相信不久之後,織田家的子彈將會落在樓之岸與川口兩砦之上。”
小西行長默默點頭,又說道。
“那麼織田家的動作一定要快。
因為以我對日本武家的了解,在被強敵包圍的時候,像三好家這樣內部矛盾重重的姬武士團,很可能會選擇請求談判議和。
如果織田家的鐵炮響得太晚,也許就來不及了。”
弗洛伊斯慎重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