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竹義重沉聲道。
“聖人已經南下,抵達古河領,我們必須馬上動員出兵。”
座下某家家督遲疑道。
“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我們原本計劃著關東侍所大評議結束,聖人才會受邀關東將軍,南下古河領遊春。
這會兒,大評議還未召開,聖人就已經到了古河領,是不是。。發現了我們密謀,想要引蛇出洞?”
此人的假設,引起一眾姬武士的騷動擔憂。
如果有的選,在場所有人誰都不想和斯波義銀為敵,和一個從來沒輸過的軍神對陣沙場,是所有武家的噩夢。
佐竹義重苦笑道。
“也許有詐,也許沒有,誰知道呢?可我們還有的選嗎?
我們不動,關東侍所開完大會就會出兵,衝過來奪走我們的領地,覆滅我們的家名。
我們向簗田晴助行賄,給關東將軍送了那麼多禮物,不就是想要求得一線生機嗎?
現在的情況,比我們想象中更好一些。
關東侍所各大勢力都在越後的禦館扯皮,隔著越後山脈,她們一時難以反應,即便反應過來,各自回領動員也需要時間。
新春之始,萬物複蘇,各家領地都在農忙春耕,她們就算想要儘快出兵,一時也協調不過來。
而我們不一樣,我們從去年秋天就開始準備,即便現在情況有變,改變計劃提前出兵,也就是耽誤了部分春耕。
今年糧食減產一些,也好過家業不存,家名不在。
聖人輕車簡從,身邊護衛肯定不多,古河領距離我們的領地也不遠。
我們隻需要立即出兵,拔掉小田氏治這顆釘子,之後便是一馬平川,數日即可抵達古河城下。
聖人的軍才天下無雙,但巧夫難為無米之炊,任憑他風華絕代,手中無將無兵,被我們困在古河城,也難以施展手段。
我再強調一次,我們此次出兵,並非作亂,而是申訴。
聖人身邊有壞人!
關東無戰事,乃是聖人和關東將軍聯名發出的倡議。
關東侍所那些逆賊無視禦令,迷惑聖人,出兵攻打我們東方之眾,破壞關東無戰事的政治默契,乃是不義!
我們起兵是要麵見聖人,闡述我等委屈,若是聖人需要,我等亦可為君分憂,行清君側之事!”
佐竹義重有叛亂之心,卻不敢提叛亂之名。
說來可笑,關八州亂了百年,什麼足利家的將軍,上杉家的管領,各地有力武家說反就反,從來都是毫無顧忌。
可遇到斯波義銀,卻能讓這些習慣造反的關八州武家心裡發毛。
雖然斯波義銀隻來了關東不到七年,但武家義理促進會卻是老老實實在關八州之地做了三年慈善。
且不說,利根川中下遊那些村落土鱉受益匪淺。
關八州其他地方的村裡地頭地侍天天看著地圖流口水,就指望著水利工程拆遷,明天能到自己家。
發展經濟,救濟底層,這是斯波義銀手中最強的武器,甚至比他天下無敵的戰陣威名更讓人畏懼。
關東人不是沒見過名將,島國曆史上大多數名將都在關東留下過輝煌的戰績。
可再厲害的人那也是人,隻要是人,總有打敗的辦法。
但斯波義銀的做法,顯然是不準備當人啊!大把大把的錢糧撒給底層村落土鱉,真是白白糟蹋了!
可偏偏底層人就是見錢眼開,聽不得上層人的宏大敘事。誰在真正關心底層,誰隻是口空白話文字雕花,底層人心裡明鏡著呢!
斯波義銀白白散了三年錢糧,人心都是肉長的,東方之眾要起兵作亂,下麵的村人搞不好直接發動一揆,先掀翻了東方之眾再說。
不要和底層人說什麼,我們東方之眾也是被逼無奈,我們也不想叛亂,我們沒其他路走,底層人不聽的!
你們這些上層人作威作福幾百年,什麼時候關心過底層人?死光了活該!
反正就是一句話,不管東方之眾多麼無奈,隻要她們敢對斯波義銀豎起反旗,底層人就會本著樸素的價值觀,站到斯波義銀那邊去。
所以,即便佐竹義重已經通過關東將軍的渠道,把斯波義銀忽悠到了古河領,但她依然不敢公開宣布反叛。
她隻能打著申訴,清君側的口號,寄希望於迅速出兵拿下斯波義銀,把這位聖人控製在自己手裡。
隻要斯波義銀落在佐竹義重手裡,這盤棋就算盤活了。
下野的宇都宮,常陸的佐竹,房總半島的裡見,都不是強勢的大名,領地內依舊有著大大小小的有力武家,可以製衡她們。
聯合東方之眾的中小武家,長期與關東侍所作戰,是下下之策。
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是抓到斯波義銀,或者。。讓斯波義銀死。
彆看斯波家強勢,隱隱已經有了再次一統天下的征兆,但斯波家的缺點也非常明顯。
斯波家的實力,人脈,神權,全部是凝聚在斯波義銀一人之身。
能抓住他自然是奇貨可居,即便是殺了他。。
隻要找個替死鬼,不是臟了自己的手,斯波勢力立馬分崩離析,東方之眾的危機也算是解決了。
佐竹義重不斷對諸姬曉以利害,在無儘的絕望中,諸姬也隻能是被迫抓住眼前最後的這一根救命稻草。
出兵古河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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