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談上杉深雪的無奈與斯波義銀的渴望,繈褓中的兩歲女兒和她尚未征服天下的二十三歲父親,兩代人之間傳承的故事還沒開始。
將目光從遙遠未來轉回到當今之世,斯波家征服天下的形勢是一片大好,但在大好形勢之下,各人的機遇又如掌上五指,參差不齊。
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明智光秀長袖善舞,利用伏見城體係在近畿政壇上玩出了花。
被西國複仇畫餅衝昏了頭腦的尼子山中一黨躍躍欲試,尼子勝久光是約束底下人就已經力有不逮。
她哪還有精力以近畿斯波領代官的身份,去監督明智光秀的各種暗箱操作
自從足利義輝死後,被斯波義銀明裡暗裡打壓的明智光秀,終於利用斯波織田兩家之間合作的橋梁為契機,再度掌舵,乘風破浪。
彆看她自身領地沒多少,但在斯波織田兩家都說得上話的架勢,足以讓許多近畿武家將她奉為上賓,有求於她。
而伏見城體係下的戰爭被控製了規模難以外溢,外交役明智光秀大放光彩的另一麵,就是近畿總大將前田利益的落寂。
春去夏來,天氣轉暖,結滿碩果的麥穗沉甸甸,已然彎下了腰。
在這個缺乏遠洋船隻技術的島國,甚至到此時還沒有把漁網玩明白,還需要進口漁網。
海魚體型大,力量強,本土的漁網根本套不住海魚,就會被掙紮的魚群撞出大窟窿,功虧一簣。
四麵環海,卻無法向海洋求取食物,隻能在貧瘠的火山島上刨地求食,明明是島民卻偏偏練就了一身種地的本事。
島國雖然身處海上,卻是徹頭徹尾的農耕文明。
稻米是硬通貨,是武家領主征收的主糧,豆料可以榨油喂馬,也是戰略物資,武家領主一樣要求征收軍需。
其餘類似青麻之類的經濟作物,更是被征以重稅,作為軍資。
島國的經濟活動大多是圍繞著戰爭進行,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準備打仗。
說好的四公六民是德政,其實這一抽那一抽,農民種地累得一年到頭,卻根本留不下多少東西。
還有棟彆稅,就是以房子為單位征收的人丁稅,附加每年六十天到一百天的勞役,更是苦不堪言。
百年亂世,說是低烈度的戰爭形式,死傷不多,人口甚至在不斷增長,但隻有傻b才會想要生活在這樣的世道中。
所有一切都被征收成為軍需,農民種稻米卻吃不上一口,唯一可以保留的主糧就是夏收的麥子。
農民能吃得上麥子,也不是武家領主好心,而是因為島國自己造不出石碾子,也需要進口。
沒有碾子就不能把麥子脫殼,製成麵粉,帶殼的麥飯蒸熟了吃,和拿刀子捅嗓子眼沒有什麼區彆。
所以在此時的島國,除了有少數貴族能吃上麵粉,食難下咽的麥飯就隻有饑餓的中下層才會去吃。
可就是這樣的麥飯,也不是天天吃得上,許多農戶還得摻著樹皮省著吃,半饑半餓才能熬到明年。
伊賀國,上野城。
前田利久忙得腳不著地,她必須在盛夏之前安排好一切,才能保證夏收的順利。
雖然夏收的麥子不是武家征收的主糧,但如果沒有麥飯吃,村裡那些粗鄙的村婦都餓死了,誰來給武家種稻出米
上野城上下都在陪著前田利久忙碌,最悠閒的就屬前田利益這個家督,她有一個好媽,雖然不是親媽,卻比親媽更賣力。
前田利益除了長於軍事,善於歌詞詩賦,茶道棋藝,是有名的文化人,唯獨不樂意管理家中瑣事。
前田利久罵了許多年,這些年下來也算是死了心,指望這死女兒幫忙,不如指望她早點生個孫女,直接由祖孫倆接班算了。
可前田利益既不能幫忙家政,也懷不上聖人的種,還整天在前田利久麵前晃悠得讓人生厭。
特彆是這幾年前田利益年紀漸長,更讓母親前田利久看不順眼。
辦不了事,懷不上娃,廢物點心一個!
今日,前田利久正埋頭案牘,餘光瞅見前田利益躡手躡腳進來,本就忙碌煩躁的心思,更是一把無名火點了起來,開口冷聲道。
“什麼事!”
前田利益訕笑道。
“來看看母親。”
前田利久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