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裡由灑脫一笑。
“鬆上姬計將安出?我必言聽計從。”
鬆本香狠狠點頭。
“請鬆上雪學姐吩咐。”
鬆上紗榮歎道。
“我也隻是有些猜測,聖人未必在意長野業盛與原田宗時之死,但他卻不能不在意一條家對斯波麾下武家的蠱惑。
新田飛地位於兩家邊界的模糊地帶,是雙方武家私下交流的最佳聚集地。
如今,一條軍團在半島戰果輝煌,斯波麾下武家眼紅的不隻是一兩家,已經有不少聲音冒出來,希望聖人與一條秀吉合作共伐半島。
以我觀察,聖人對這些言論非常惱怒,卻不能因言罪人,壞了君臣之義。
隨著一條家臣在飛田新地的活動越發猖獗,就會有更多的斯波麾下武家被蒙蔽,被蠱惑。
這,才是聖人最憂慮的心事。”
明裡由眯著眼思索,半晌才緩緩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聖人並不在乎長野業盛,原田宗時之死,而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鬆本香跟著恍然大悟。
“死兩個不大不小的高階武家不重要,但借機打壓飛田新地猖狂的私下政治交易,掐斷斯波麾下武家蠢蠢欲動的合作之心,才是關鍵。”
鬆上紗榮點點頭。
“聖人有意發動一場清洗,但卻顧及政治穩定,不願意無事生非,所以他需要事出有因,有理有據。
這就是山口一這個小人物能拿著三日月宗近耀武揚威,一家家上門討教,始終死死咬著這件案子不放的關鍵所在。
當然這是我的判斷,我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但六七分還是有的。
所以我才說,明裡姬你死不死都一樣。
聖人在意的從來不是誰殺了長野業盛,原田宗時,他是想把這件事當抓手,借機清洗一批被一條家蠱惑了的媾和派,殺雞儆猴。”
明裡由與鬆本香倒吸一口冷氣,雖然她們被鬆上紗榮的思路引導,已經猜到了一二,但當真正把答案放在台上,依然是震撼不已。
聖人想要搞清洗,就在大評議製度剛剛建立,臨時幕府剛剛穩定的這個檔口,清洗親一條派武家。
這可是好大的動作,自然需要足夠的理由,否則一定會鬨得人心惶惶,剛才穩定的政局又生動蕩。
學兵眾以忠誠聖人為己任,學期內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對著聖人的畫像高呼忠誠。
在這些少女姬武士心中,聖人就是聖潔的象征。
而鬆上紗榮在聖人身邊一年,早已祛魅,就像拿破侖的皇後也不覺得拿破侖有什麼特殊魅力。
俗話說,距離產生美。
就算和再漂亮的大美人,日日夜夜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時間長了也會發現,大美人一樣要吃飯拉屎打嗝放屁,就再難神話對方。
所以,明裡由與鬆本香不敢想的事,鬆上紗榮卻可以客觀分析,因為她沒有美顏濾鏡,她眼中的聖人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緒的人。
是人就可以有時高尚,有時自私,總不會是臉譜化的聖潔無邪。
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三人心裡便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