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罪惡荊棘。
留聲魔導法陣播撒出舒緩的背景音樂,身材曼妙的兔女郎們穿行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場地之內,帶起了一陣陣歡呼。
籌碼撞擊,搖晃著杯中冰塊的調酒師,還有高跟鞋踩過地麵的聲響,皆宣示著一個屬於不夜城的美好夜晚即將開始。
忽然某一刻。
整個場所的燈光都在一瞬間熄滅,然後方才重新亮起。
下一個刹那,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人走入了會場之中。
大廳內一片死寂,就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那名中年男子麵容普通,身穿純白的服裝,仿佛是某處鄉鎮內的小教堂中,一位平平無奇的牧師或是神父。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走進會場的中年男人之上。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那白袍之上所繪著的紋理——
純白色的真知之眼。
“是「觀眾」。”
良久之後,有人開口,打破了會場中詭異的沉寂。
於是整個賭場一下子炸開了鍋,侍者、發牌女郎、賭客……每個人都在交頭接耳,懂的人侃侃而談,而圍觀者則在了解之後繼續講解給其他人聽。
「觀眾」。
這是一個超凡者群體的代稱。
一般來講,西大陸上的超凡者組織或是群體都有明顯的傾向性,要麼偏向於秩序側陣營,例如三塔,要麼則偏向於深淵、失落國度等領域,例如諸多邪教團。
但是,「觀眾」卻是與暗影議會一樣,極為少有的同時在秩序陣營與失落者國度活躍,卻又能夠被各方所容忍的存在。
暗影議會依靠的是本身強大實力與雙方陣營皆需求的情報業務,而「觀眾」所依賴的卻是他們獨特的行事邏輯。
他們真的隻是觀眾。
兩**隊交戰,炮火轟鳴的平原……
高階強者們生死搏殺的戰場……
亦或者是重大魔導發明誕生的現場,王權更迭,權利交替的場合……
西大陸幾乎所有重大事件的節點,都能看到「觀眾」的身影。
「觀眾」的成員不像很多超凡勢力那般有著明確的寵獸體係風格,而是千奇百怪,下到一環的入門者,上到稱號級禦獸師,無所不有。
乃至於傳聞裡,在神聖曆紀元被開啟的那一日,以及結束「災厄大地」時代的終末一戰,皆有傳奇位階的「觀眾」出現。
「觀眾」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那身白袍,還有白袍之上真知之眼的印記,他們有可能出現在西大陸的任何一個地方,觀看的事物也許是王國的建立與覆滅,也或許僅僅隻是某位平民的日常……
而且,「觀眾」絕不會乾涉其中的進程,甚至哪怕是在戰場上被波及死亡,也從不會有任何報複性行為。
就仿佛,「觀眾」真的如他們所自稱的那樣,僅僅隻是曆史的見證與記錄者一般。
而在名為罪惡荊棘的不夜城中,「觀眾」的到來則隻會意味著一件事——
那就是,有一場與莊家對賭的傳奇賭局即將發生。
不夜城裡普通賭桌每次下注的最低金額是一枚萊茵金幣,彆看數量不高,但實際上在西大陸的貨幣體係裡萊茵金幣已經是最高級彆的貨幣單位,一枚便等同於一位普通城市平民的全部年薪,其下還有單位更小的銅幣與銀幣。
但是,這與即將到來的對局相比,卻有些不值一提了。
按照不夜城中有數十年資曆的侍者描述,莊家的賭局每隔一兩個月便會開啟,但是上次邀請「觀眾」見證的賭局卻是三年前。
那次的客人賭上了自己包含三個鎮落的世襲領地,最後輸的一乾二淨。
……
那麵容普通,身穿簡樸白袍的中年男人朝著不夜城的最高層走去,很快消失在通道裡。
下一刻,金屬的擋板被升起。
不夜城最高層的景象,便這樣映射入整個賭場賭客們的視線之中。
那是一方最樸素的賭桌,洛裡子爵端坐在賭桌的一方,帶著優雅的笑意,而半邊臉被白色麵具遮住的少年則坐在賭桌的另一方,看起來雙方都很平靜。
身穿白袍的中年神父則站在長桌的最中央,麵容平和地注視著賭桌上的一切。
他伸手,拂過桌上的一把銀白色左輪手槍,還有那盒澄黃色的子彈。
“左輪手槍——「鐵紋之月」,純金屬結構,無魔導法陣與靈體乾涉。”
神父從彈藥盒中取出了一枚又一枚子彈,然後,將其一一填入了左輪手槍的彈巢之中。
“六枚彈藥,質量與外貌完全相同,但是其中僅有一枚為實彈,五枚為空包彈。”
中年神父看著手中那彈出的轉輪彈倉,手指在空中輕點而過。
“賭約進行過程之中,此物禁止超凡,禁止窺探……”
“真知之眼見證。”
做完這一切後,他方才將那柄彈巢彈出的左輪手槍擺到了賭桌之上:“按照規則,撥動彈巢轉輪者後手。”
夏亞伸手,將那柄左輪手槍拿起,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一下那轉輪式的彈巢。
叮鈴。
載滿著五發空包彈與一發實彈的彈巢開始了飛快的轉動,夏亞手腕微動,轉動的輪盤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嵌合進左輪槍身之中。
夏亞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在轉輪嵌入槍膛的那一刻,這柄槍的內部細節在他的精神感知中消失了。
就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迷霧,除了那樸素的左輪手槍外表之外,其內部的所有信息與細節——不論是槍身的重量,轉輪彈巢旋轉所帶來的輕微振動等等……都仿佛被打上了馬賽克,再也難以窺探。
這種信息迷霧的遮掩並不怎麼強烈,隻需要他的精神力稍稍出力便能刺破,但是這也同樣會代表著他的行為被信息迷霧的釋放者所察覺,從而直接判負。
這便是「觀眾」存在的意義。
對於精神力和感知敏銳的超凡者們而言,有太多方式在賭約的進程中作弊。
例如記憶力特化的禦獸師很輕易便能分辨出看似相同紙牌上觸感的細節差異,而感知力特化的禦獸師也許隻要掂量一下手槍,便可以通過不均勻的重量分布,判斷出哪一發彈巢中裝填了子彈。
當然,「觀眾」的信息迷霧與超凡禁令僅僅隻局限於左輪槍本身,就好像荷官會保證一場牌局在發牌時不會有人偷窺或是鬼手切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