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四層小樓之上，卻仿佛承載了無數的公司，幾乎每扇窗戶上，都貼著各式各樣的公司名稱。
樓層之間的那些空調外機之上，也都貼滿了各類猶如城市牛皮癬一般的廣告，甚至許多空調外機的架子上，都還懸掛著隨風輕擺的各類公司招牌。
站在樓下，程煜仰頭望去，大致的掃了幾眼，就確定這不過四層的小樓上，至少開設了七八十家公司。
從窗戶的數量來看，這幢小樓裡甚至都沒有七八十間房，毫無疑問，很多公司乾脆就是幾間公司擠在一間辦公室裡，一張辦公桌就算是一家公司了。
程煜皺了皺眉頭。
這個鬼地方就已經很不好找了，而現在，想要從這幢樓裡的七八十家公司之間，找出那家勞務公司，隻怕也不那麼容易。
指望這種公司，在這種辦公樓裡，能像正常的寫字樓那樣，在一樓前台按圖索驥就確認其辦公樓層和辦公室的房間號，幾乎沒有可能。
這幢樓應該是有停車場的，但是程煜沒有費心去找停車場的入口，這麼多公司，還不知道這幢樓裡到底擠了多少人，停車場要是能有空車位那才叫奇怪了。
好在這種鬼地方，亂停車實屬正常，程煜直接將車子靠在路邊，便下了車，朝著那幢四層小樓的大門走去。
推門而入，一股更加潮濕悶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種小樓，辦公室裡裝的都是分體式空調，一樓的大堂裡，顯然是不會有任何空調之類的設備的。
不止是沒有空調，程煜推開門之後，甚至有些恍惚。
這個所謂一樓大堂，幾乎要比街麵上還要嘈雜，不過七八十平方的大堂裡，除了正中間留下一條通往電梯間的路，其他地方，都被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辦公桌堆滿了。
地上也全都是各式接線板拖出的電線，幾台破舊的風扇正吭吭哧哧的發出強烈的噪音，吹出來的風，落在人身上，不但沒有絲毫涼爽的感覺，相反會讓人覺得更加悶熱，喘不過氣。
那些人對於程煜的進來，絲毫沒有任何反應，每個人都是操著各種奇怪的口音，甚至是不同的語言，嘰哩哇啦的喊著些什麼。
唯一的相同之處，是這些人要麼是對著電腦前的一個麥克風大喊，要麼是對著自己手中老舊的電話怒吼，就好像根本不是在談生意，而是在跟人吵架一樣。
至於坐姿，那是不存在的，每個人的空間都極為狹窄，有些甚至乾脆就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脫掉了鞋子，將自己的腳踩在對麵辦公桌上。
而有些，則是坐在自己的電腦機箱上，將破舊的鍵盤摔打的仿佛那是一件武器。
除了沒有空調造成的悶熱，這大堂裡還摻雜著各種汗臭腳臭以及不知名的小動物死去之後腐爛的味道，至於剩飯剩菜造成的泔水味，那恐怕是這裡邊最讓人覺得不那麼難受的味道了。
饒是程煜並沒有太多貴公子的習性，陡然間呆在這樣一個，比國內的菜市場還要不堪的場合，也還是皺起了眉頭。
在身上摸了一會兒，程煜找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展開捂住口鼻。
餐巾紙的香味，總算讓程煜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正常了少許。
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擱，進門之前唯一的幻想，希望這幢樓還是有個前台，至少可以確認一下那家該死的公司到底在幾樓的念頭，徹底消失了。程煜急匆匆的穿過中間那條隨時可能踢到一條人腿的路，衝向了電梯間。
電梯還是那種極為老式的，門外是一個鐵柵欄門的電梯，程煜按下電梯的按鈕，燈亮了，在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當中，倒是很快就到了。
裡邊有人一把拉開了電梯門，然後隔著柵欄，麵無表情的掃了一眼程煜，然後說“到哪？”用的是西班牙語。
程煜在美國念書的時候，對於西班牙語也多少有些接觸，對話交流未必夠，但簡單的單詞還是能聽懂一些的。
他先問對方，能否用英語交流，雖說智利的官方語言是西班牙語，但是英語也還是接受過教育的人基本能勉強交流的語言種類。
對方又換成帶有濃重口音的英語問道“到哪？”
程煜這才說“我要找一家公司……”
他把公司名稱報給對方，還沒說完，就被對方很不耐煩的打斷。
“我不知道你說的公司，這幢樓裡，有幾百家公司，誰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公司。你要去幾樓？”
程煜猶豫了一下，說“那我先到二樓找找看。”
那人麵無表情的伸出三根手指，說“三百比索。”
程煜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種鬼地方，連坐個電梯都要交錢，而且，看樣子是他如果掏不出錢來，對方連電梯門都不會讓他進的。
比索是本地的貨幣單位，三百比索大概也就是三塊多軟妹幣的樣子，倒是不貴，可問題在於，程煜身上根本就沒有本地貨幣啊。
美元在這裡應該也是可以通用的，至少這些人不會排斥接受美元，但程煜身上根本就沒有一塊以下的美元。
倒是不用擔心浪費的事情，程煜也懶得跟對方多廢話，直接說“美元可以麼？”
對方再度打量了他兩眼，點頭道“可以。一美元。”
一美元差不多就接近七百比索了，對方絕對是在訛詐，但程煜彆無他法。
掏出皮夾子，裡邊最小麵額的，卻隻有一張十美元的鈔票。
取出遞了過去，對方直接收下，起身給程煜拉開了柵欄門，然後摁下了二樓的按鈕，絲毫沒有找錢的意思。
雖說十美元這種小事程煜不在乎，但摳慣了的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錢被對方直接昧下？
電梯到了二樓的時候，程煜道“找錢。”
那人翻了翻白眼，說“你不是找人麼，萬一二樓不在，你還得繼續上樓。等會兒一起找給你吧。”
程煜看著對方眼神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輝，明知道對方其實就是沒打算把這錢找給他了，稍稍猶豫，程煜猛然伸出手，一把卡住了對方的脖子。
將對方的腦袋抵在電梯的牆壁上，程煜壓低了聲音惡狠狠的說道“你特麼給老子找錢，少一個比索老子就弄死你！”
對方被程煜突如其來的凶狠嚇住了，脖子也被掐的難受，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意思是讓程煜放開手，他再找錢。
程煜瞪著對方，緩緩鬆開了手，就在對方準備奮起的一瞬間，程煜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然後再度卡住了對方的脖子。
“彆特麼跟老子玩花樣，老實點，不然我不介意讓你躺在這裡。”
這一下，對方徹底老實了。
之前看著程煜一副養尊處優的麵孔，皮膚白皙，這個人覺得程煜肯定是那種很好欺負的對象。可沒想到程煜用如此暴力的手段讓他見識了白淨麵孔下的凶惡。
那人膽怯的看著程煜，將手中那張十美元遞還了過來，意思是不收程煜的錢了。
程煜繼續瞪著他，說“老子是不給錢的人麼？找錢！”
對方這才將身上背著的一個小包打開，從裡邊抓出一把比索，被程煜掐著脖子，哆哆嗦嗦的數出了六千五百比索，遞給程煜。
程煜收了錢，一把拉開電梯門，走了出去。
走出電梯門的時候，程煜回過頭惡狠狠的瞪了那個人一眼。
開電梯的肯定是這裡的工作人員裡最底層的人之一，那人也不過是覺得程煜應該很好欺負，或者是看到程煜皮夾子裡的美金不少，所以才動了歪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