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風摸著下巴,緩緩的說“七八年前,我記得你跟當時港島的一個高級警務人員關係很好?”
程廣年點了點頭,說“談不上關係有多好,而且在那個時候,他還算不上是高級警務人員吧,隻是恰好管著掃黑這個口子。他的確幫了我的忙。”
這些都是程煜完全不明白的東西,不過杜長風卻是門清。
“哦對,湯普森是五年前才升到高級崗位的。你認識他,是因為他的父親當年剛好退休了,所以你的公司聘用了他作為顧問?”
程廣年點了點頭,說“這也算是港島的一種慣例了,很多公務人員退休後,都會在一些企業掛職。說白了,就是企業家在利用他們多年的人脈關係,而他們也在退休後賺些錢。我在港島開設分公司的時候,湯普森的父親剛好退休,還多虧了當時的商會會長,才讓我最終請到了他。”
“然後呢?”程煜追問。
“我去了港島,詢問了湯普森的父親,作為一名退休的警務人員,幫忙解決這樣的事情,豈不正是他這位顧問應該負的責任?
原本以為多少會有些周折,可湯普森的父親一聽就笑了,直接把他的兒子,也就是湯普森約了過來。
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說,湯普森告訴我,他會在最近針對那個港客父親的社團做點事。
煜兒你彆誤會,這並非是官商勾結,湯普森警官並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也從未要求港客家裡把老宅賣還給我。
不過我也沒想到當時的情況會演變成那樣。
湯普森隻是在打擊罪惡,可是,由於港客所在的社團被警方針對了,這使得其他社團也趁機搞事,甚至他們社團內部,也有人開始針對他們父子。
內憂外患之下,又被警方盯得很死……
我說過,那個港客很目中無人,很囂張,一個有腦子的人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定是會想方設法的去解決問題。
可那個家夥,卻選擇了跟社團內部的其他堂口的老大翻臉。
他以為自己能趁亂更進一步,卻被自己人打斷了腿。
出事之後,港客的父親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而他一查之下,發現起因竟然是他兒子無事生非的在程氏集團分公司搞事,老頭子氣壞了。
社團那邊怎麼平息的我不清楚,我這邊,老頭子帶著那個港客,親自登門道歉。
老頭子當時表示,為了表現他的誠意,他想將我們家的老宅按照當時的原價,也就是六十三萬港幣賣還給我。
這樣的條件我沒接受。
對於我而言,哪怕他白送給我我都不在乎,可這樣做的話,可能會牽連到湯普森。
是以最後在磋商之下,他將老宅作價兩千萬賣給了我。
而我也為了不牽連到湯普森,老宅一到手,就將其捐給了吳東政府。
至於後續的開發,那都是後話了。”
關於這家港客的事情,程煜知道基本就告一段落了。
在那之後程廣年肯定不會再跟這家人發生任何聯係,而隨著程氏集團的日漸龐大,那家人也絕不敢再對程廣年有任何報複的行為,甚至連想怕是都不敢想了。
但這,依舊跟程青鬆為什麼會欠下巨款無關。
“爺爺到底是怎麼會欠下那麼多錢的?”程煜沒有放棄,他覺得,之所以程廣年將這件事一直秘而不宣,很可能就跟程青鬆為什麼會那麼缺錢有關。
之前程廣年仿佛是說過他也不知道這件事,但程煜記得很清楚,程廣年說的是不知道老頭兒為什麼會想到要賣掉老宅,而不是說不知道老頭兒為什麼缺錢。
看似一脈相承,看似是一件事,但程煜對自己父親的了解,絕不止那麼表麵。
程廣年沒有矢口否認的事情,就表示內有玄機。
麵對程煜的疑問,程廣年稍稍沉吟了一下,說“這個重要麼?”
“您越是這樣躲避問題,我就越覺得重要。”
“可是,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你怎麼會突然有興趣?老杜,我說你這嘴也太快了吧?就算煜兒現在也是你半個兒子,我家這點破事,你非得跟他說麼?”
杜長風笑了笑,說“我跟小煜說這件事,有我的考慮。我想你應該也猜得到我為什麼會提起這件事,否則,你也不會跟我們解釋了半天這套老宅的來龍去脈。”
程廣年歎了口氣,看著程煜,說“這事兒,不問下去了,行麼?”
程煜也堅持的很,他緊盯著自己父親的眼睛,說“不行。”
“為什麼?
你是不相信你的父親說的都是真話麼?
你爺爺賣房子的錢,我一分錢都沒見到過。
或許那筆錢裡有一部分被用在了家裡,畢竟你爺爺賣房子的時候,我也才二十出頭,你二叔三叔還有你小姑都還小。
你奶奶去世的早,你爺爺把我們兄弟姐妹四人拉扯大不容易。”
程煜依舊盯著程廣年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相信您沒用,我要的是萬一有人因為這件事搞風搞雨的時候,我有一個能徹底說服我自己的理由,無條件的站在您這邊。哪怕即便爺爺把這筆錢都給了您,其他人其實也沒什麼道理可以以此做文章。”
程廣年緩緩搖著頭,歎了口氣說“這事兒你知道了,也會如我一般守口如瓶的。”
“我需要知道。”
程廣年又想了想,說“老杜,這件事不方便你在場,我送送你?”
杜長風知道,程廣年能跟他說這樣的話,那就意味著接下去的故事,他絕對不能聽。
於是站起身來,杜長風說“你坐會兒吧,讓小煜送送我就行了。”
程煜也站起身來,說“好,爸,我送您出去。”
兩人離開了書房,程煜跟在杜長風身後。
杜長風突然停下腳步,小聲說“小煜,其實以你的聰明,你大概也能猜到,你父親將要跟你說的事情,很可能關乎於你爺爺的聲譽問題。是否知道完整的真相,並不重要,我覺得你其實可以選擇不要知道的那麼準確。”
程煜卻仍舊堅持的說“我必須知道。”
“你需要知道真相的原因,是你需要信任你的父親。但我想,知道這部分,也無益於增加你對廣年的信任程度……”
“不,我很信任他,我百分百的信任他。我之所以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有另外的理由。”
杜長風皺起了眉頭,說“跟程傅有關?”
程煜緩緩點頭,說“嗯,有些事情,我想程傅可能也接觸到了真相。我不確定爺爺這件事,跟程傅接觸到那部分真相之後的後續行動有沒有什麼關聯,但現在,我必須掌握一切。”
杜長風的眉頭深鎖,似乎是沒什麼可勸的價值了。
但杜長風也不禁奇怪,程青鬆的陳年舊事,怎麼會跟程傅接觸到的所謂真相產生關聯。
他同樣不明白,程煜所謂的程傅可能接觸到的真相指的是什麼。
但其實程煜自己也不甚了了,他之所以非要堅持讓程廣年說出真相,是因為他懷疑程傅知道自己罹患腦癌的事情。但他並不知道程傅真的知道自己罹患腦癌之後,會采取什麼樣的行為。
其實程青鬆的陳年舊事,跟程煜的腦癌之間,應該不會有任何的關聯,可程煜就是擔心。
或許,這是某種直覺的警示,這是無法用言辭表達的東西,隻是一種感覺,程煜總覺得這兩件事保不齊就會產生交集。
所以,程煜必須打破砂鍋問到底。
“行吧,那你跟你父親好好談。”杜長風拍了拍程煜的肩膀,往廳裡走去。
把杜長風和魏嵐一起送出了門,看著他們開著車離開,程煜這才回到客廳裡。
大家都在看著春晚,這應該是春晚的第一個或者第二個節目,開場的歌舞表演。
“煜兒,你爸呢?”寧可竹問。
“他還在書房,我跟他還有幾句話要說。一會兒就過來。”
“好好跟你爸說話,彆動不動就犯擰。”寧可竹不放心的叮囑。
“放心吧,我沒跟他吵架。”
回到書房,程廣年看著程煜,說“這麼長時間?問你嶽父之前跟我談什麼了?”
程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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