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竹、魏嵐以及杜小雨相繼趕來,程煜是真的不願意再把所有的事情說第四遍了,隻得有氣無力的對杜長風說:“爸,還是您給她們解釋一下我為什麼又決定讓老程轉院吧。”
杜長風也知道程煜今天已經把這件事重複多次了,於是在專家們為程廣年繼續會診的過程中,將程煜昨天的發現大致的講述了一遍。
寧可竹聽完之後,難以置信的看著程煜,說:“所以,兒子,你是說昨天我趕到醫院哭的稀裡嘩啦的時候,你爸其實已經醒了?”
程煜點了點頭,說:“但我畢竟沒證據,隻是根據老程的一些動靜,以及我對他的了解,做出的判斷。”
寧可竹看看魏嵐,後者神色詭譎,毫無疑問,包括杜小雨在內,所有人都覺得這的確是程廣年能做得出來的事。
“那他為什麼現在又一動不動了呢?他是不是還在裝?”
程煜搖搖頭,說:“基本沒有還是在裝的可能性。
要麼,昨天真的隻是神經的淺層活動,而我誤會了這種活動,所以以為他其實已經蘇醒了。
而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可能他已經進入到了深層昏迷中,所以才失去了神經的活動。
要麼,就是他昨天真的已經醒了,可是,卻又遭遇了某種目前不知原因,無法解釋的變故,所以陷入真實的昏迷當中。”
杜長風也接嘴道:“嫂子,您彆太擔心了,我已經把吳東最好的專家都請了過來,他們一定能查出原因,找出解決的辦法的。”
魏嵐也趕忙勸慰寧可竹:“是呀,可竹,彆擔心,老程那個人那麼堅強,怎麼可能一睡不醒呢?說不定一會兒他就自己醒了。”
寧可竹這時候反倒鎮定下來了,不再像昨天那麼痛哭流涕歇斯底裡。
或許是因為獲悉程廣年昨天已經蘇醒,居然隻是裝作昏迷,讓她心裡有了其他的變化。
寧可竹麵色平靜的點了點頭,說:“放心吧,魏嵐你開導了我一下午,我已經好多了,不會再像昨天那樣六神無主。
不管廣年他是很快就會蘇醒,還是真的會在病床上躺一段時間,你們說得對,重要的是我不能再倒下去了,否則,這個家,以及程氏集團,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程煜有些驚奇於寧可竹的變化,說:“媽,您真的沒事了?”
寧可竹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說:“真的沒事了。煜兒,你陪我去看看你爸。”
程煜走過去,寧可竹挽住了他的胳膊,兩人一起朝著專家們會診的病房走去。
杜長風一家三口在他們身後,久久凝視,杜小雨倒是想追上去,可杜長風攔住了她。
“可竹有話對程煜說,我們現在彆過去了。”
杜小雨呆了呆,也明白過來。
站在病房門口,隔著大玻璃窗,寧可竹凝視著躺在病床上,頭部傷口又被重新曝露在空氣中的程廣年,以及那些圍觀的專家,和正在傷口處采樣的護士。
寧可竹小聲說:“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哦,我一位在省公安廳工作的朋友,擔心老程是不是不小心服用了某種神經性的毒素,剛巧因為車禍的緣故,致使這種原本危害不大的毒素一下子爆發了。
所以,他請來一位省廳的法醫,那位法醫在檢查報告找不出任何問題的情況下,提出了再度檢查傷口的意見。
現在專家們正在替老程重新檢查傷口呢,想知道是不是傷口昨天感染了某種毒素,經過時間發酵之後致使他現在陷入昏迷。”
寧可竹微微的點了點頭。
沉默良久之後,寧可竹轉過身,很認真的看著程煜的眼睛,表情極為嚴肅。
她問:“煜兒,你跟我說老實話,你父親的車禍,是不是人為的?”
程煜一驚,道:“啊?媽您怎麼會這麼想。”
寧可竹歎了口氣,說:“你剛才跟我說,你爸昨天其實已經蘇醒了,但他隻是在偽裝昏迷。
他為什麼要偽裝呢?
一定是覺得這場車禍並非意外,而是有人動了手腳,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出凶手,對麼?”
程煜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從這麼小的細節上,居然探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仔細一想,程煜也就理解了。
寧可竹本來就是個思維縝密的人,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程廣年光芒太盛,寧可竹也是一個完全有能力叱吒商場的女人。
霸道女總裁可能做不到,但一個優秀的企業家是絕對能夠勝任的。
但是一個家庭,總要有人為之放棄和犧牲一些東西,程廣年將幾乎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程氏集團的發展上,寧可竹自然就不需要展現她這方麵的才華。
可這並不意味著寧可竹就是躲在程廣年背後,需要他遮風擋雨的小女人。
昨天,她隻是太過於悲慟了。
並且由於多年都沒有用智慧麵對這個世界,所以才會在遇到突發事件的時候,顯得手足無措。
而現在,經過一天一夜時間沉澱,再加上魏嵐的善意開導,寧可竹的智慧自然就又回到了她身上,從程煜的描述細節當中,找出真實的原因,也就不足為奇。
可笑程煜此前還想瞞著寧可竹的。
寧可竹見程煜不開口,又道:“而且,你父親隻是遇到車禍,即便你找朋友幫忙,也該是交通部門的人。
可是,省公安廳,又能和法醫官關係很好,一個電話就將其找來的人,肯定是刑偵口的。
你為什麼會找來一個刑偵口的警官呢?這本身也很說明問題了。”
程煜低下了頭,他實在是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寧可竹,他怕寧可竹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寧可竹見狀,又道:“你說你父親昨天就醒了,可今天卻陷入真正的昏迷當中,這有可能是中了神經毒素。
對你所說的什麼誤服或者傷口沾染,並沒有太多說服力,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發現你父親可能沒事,是以昨晚又到醫院對他下了毒手。
唉,我昨晚怎麼就睡著了呢?
要是我沒睡著,凶手也就無法得逞了!”
說到這些,寧可竹顯得非常懊惱。
好吧,程煜知道,這件事隻怕是瞞不住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我昨天的確有些懷疑,因為老程的車,之所以沒走高速,而是選擇了省道,就是因為高速口出現了擁塞。
當然,這可能隻是一個巧合。
而我在接到司機老秦的電話,趕到現場之後,我又發現了一些細節。
巧合太多了。當多個巧合聚集到一起的時候,我就不認為那會是純粹的意外。
所以我請求我那位朋友幫忙,私底下進行了一些調查。隨後他發現了更多的線索,現在正在努力的調查偵破當中。
雖然省廳還沒有對此立案,但那是我的要求,因為我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公布老程的情況。
而且,我也不想打草驚蛇,一旦讓凶手知道我們懷疑老程是被人謀殺的,他就有可能開始消滅罪證,那樣對查出真相不利。
但是,媽,這件事跟您無關,凶手即便動手,也不是昨晚趁您睡著了下的手,肯定是通過其他更加隱蔽的方式。
醫院的監控很完整,基本上在病房外是沒有任何死角的,凶手想躲開監控進入病房幾乎沒可能。
這個您也不用擔心了,省廳的那位朋友,已經取得了醫院昨天的監控,正在排查。”
寧可竹淡淡的苦笑,說:“行了,煜兒,你也不用寬慰我。我還不至於因為昨晚自己睡著了,給了凶手可趁之機,就覺得自己是你爸陷入昏迷的罪魁禍首,也不會因此而過於怪責自己。”
“媽,您能這樣想,就最好了。”
寧可竹輕輕的摸了摸程煜的臉,眼神又轉向病房內傷口被重新包紮好的程廣年。
傷口的取樣,很快被切片化驗,可嘗試了很多種反應,都沒有任何神經毒素殘留的痕跡。
這表明,康法醫兩點疑慮中的第一點,已經可以被排除了。
至少,導致程廣年昏迷不醒的原因,不會是因為這道其實並不嚴重的傷口。
不過因為康法醫提出的這種可能性,專家們讓護士給程廣年好好的檢查了全身上下,包括每一個角落,想看看會不會有針孔之類的情況。
但卻依舊一無所獲,程廣年身上,除了昨天掛水的針孔,再沒有彆的針孔了。
老卞也派人取得了昨天程廣年在區醫院掛過水的每一個塑料包裝,逐一進行檢測之後,並沒有發現那些點滴液當中有任何毒素的殘留。
康法醫也親自給程廣年做了一次檢查,理由是他曾經見過一個案例,凶手給被害人注射了某種毒素,但受害人身上同樣找不到多餘的針孔。
原因是那個凶手,是重複利用了受害人打吊瓶的針孔。
當然,具體的手法和犯案方式,康法醫沒有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