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分鐘,一個穿著物流製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走到車前大約二十多米的地方,那人停下了腳步,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車裡的情況,看到的確隻有三個人,並且這附近並沒有第二輛車,這才放心的走過來。
程煜早就觀察過了,這附近,完全就是一片空地,老卞是按照對方所說的,把車停在了一個公交站牌附近。
這地方,一邊靠著長江,另一邊是半爿山坡,山坡還是那種幾乎沒什麼植被光禿禿的。
一條孤零零的馬路,前後一眼就能看到至少三四百米的情況。
在這種位置,想要藏下接應人員,最近也得在幾百米之外了。
很顯然,對方之所以要求老卞把車停在這裡,也是擔心老卞有問題。
那人走過來之後,輕輕的敲了敲車窗。
老卞按下車窗,摘下了臉上的大墨鏡。
“卞老板?”對方低聲詢問。
一雙眼睛,卻早已朝著車裡打量起來,似乎想看看這輛車會不會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程煜的車,基本裡邊沒有擺放任何東西,除了前邊開車的孫建成把手機掛在了車頭,就再也沒有彆的物件了。
老卞皺起眉頭,一推車門,下了地。
程煜也推開另一邊的車門,從車尾繞過去。
老卞大大咧咧的說“你們這也太小心了點兒,我這位大侄子都等急了。”
對方也不介意老卞的埋怨,隻是微微一笑,說“這位是?”
“山西來的,家裡有礦。這幾年不是小礦不老行了麼,就改行做汽修了。情況我之前跟你們介紹過了……”
對方依舊點點頭,說“我是問這位老板怎麼稱呼?”
眼神之中,明顯充滿著戒備。
程煜攔了攔老卞,抬起眉毛說“卞叔,您呐稍息,我呐自己跟他說。”
老卞點點頭,程煜便又說“我姓周,叫周大銅。你上咱們那塊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周大銅啊?”
對方又看了看,說“前邊這位是……?”
老卞說“這是我的司機。”
“嗬嗬,卞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的,開個總裁還雇了個司機。”這話就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了,明顯是說瑪莎拉蒂總裁這種應該算是轎跑的車,一般人買來都是自己開,隻有商務車型才會配個司機。
老卞一瞪眼,說“怎麼著?轎跑不讓配司機?”
對方嘿嘿一笑,說“那倒不是,隻是多少有些奇怪。”
“有什麼可奇怪的!我沒有駕照不可以麼?”
“呃……”對方明顯有點懵。
程煜哈哈一笑,說“我呐卞叔是個好酒之人,出門必須喝兩杯,我呐嬸子不放心,要求他一定不能親自開車,特意給他配了個司機……”說著,程煜又湊到那人麵前,壓低了聲音說“主要是我呐卞叔早幾年犯過錯誤,嬸子不放心,就安排個司機盯著他。這司機是我呐嬸子的遠方親戚……”
這話一說,對方似乎覺得滿意了,點點頭,說“沒辦法,您從山西過來的,應該知道那邊剛出事沒多久,我這是得小心點兒。”
程煜歎了口氣,說“唉,甭提了。要不是咱那塊出了事,我至於大老遠的跑到您呐江東來進貨?我跟您呐說,這事兒多虧那邊的人講究,沒把我們這些人供出來。要不然,這會兒我估計得在去給我爹送盒飯的路上……”
對方聽明白了,點點頭,說“這個說實話,要是真讓警察把我們給端了,我們也不會供出下家的。沒好處,還把朋友全都給得罪了。”
“你快拉倒吧,吹特麼什麼牛逼。
你要真出了事,供出下家,下家再把銷售記錄一交待,萬一查出點什麼因為這些貨弄出的車禍,保不齊再牽扯點人命啥的,那可就不是三年五年能出的來的事了。
可你們不交代,自己死扛,警方沒有進一步的證據,也隻能告你們一個銷贓罪。
就算情節嚴重,也沒幾年的牢要坐。
真要是供出來能免於起訴,你們還不麻溜兒的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捅出來?”
老卞是毫不留情,直接就揭開了對方的遮羞布。
這話說的,那人就有點兒掛不住了。
“卞老板真會開玩笑,嗬嗬。這邊請。”
那人一打手勢,讓兩人跟著他走。
程煜和老卞對視一眼,兩步跟上。
那人走了兩步,回頭一看,孫建成還在車上,便停下腳步,說“讓司機把車開進去吧,歇歇腿兒,喝杯茶什麼的。”
老卞知道這是那人不放心孫建成在車裡,便一揮手,說“你把車開過去,這位兄弟讓你停哪就停哪。”
話裡有個弦外之音,他這是讓孫建成千萬彆有任何動靜,對方讓他喝茶就喝茶,讓他呆在哪兒就呆在哪兒。
孫建成心領神會,點點頭說“好的,老板。”
一踩油門,瑪莎拉蒂總裁緩緩朝著剛才那個男人出現的方向駛去。
車子經過那個男人的時候,男人說“就那邊,紅色廣告牌下邊,有條小路,進去是個倉庫,就停倉庫門口。他們要問你就說是胡經理的朋友。”
“好嘞!”孫建成麻溜兒的開著車按照那人指的方向駛去。
程煜和老卞跟在那人身後,那人不時的回頭看他們一眼,突然問道“周老板您家裡以前是開礦的?”
程煜點點頭,說“嗯,煤礦。”
“嗯,這些年,小煤礦真是不好做了。上頭盯得緊,而且地底下也沒多少煤了吧?”
“礦還在,沒怎麼挖了倒是真的,入不敷出啊。不過要是沒有那個礦釘在那兒,我們哪敢做其他買賣?賺來的錢也見不得光不是?”
“合著您汽修那邊的利潤都走煤礦這邊了?”
程煜點點頭,故作神秘的說道“嗯,安全!”
“這真是個不錯的辦法,假裝礦裡每年還出不少煤,偽造點兒買賣單據,照章納稅,國家也拿你們沒辦法。不得不說,還是您聰明啊!”
“都是我呐老爺子想出來的。”
“不過周老板,您家裡以前開礦的,怎麼會想著轉行做汽修呢?這隔行隔的有點遠吧?”
程煜知道這是對方在盤底,便笑了笑說“我愛玩車,您呐可以去我們那地兒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我們那兒,隻要有地下車賽,就沒有我不參加的。不是我吹,每年賽車我都贏不少錢。”
“嗬嗬,看得出來,周老板年輕有為。”這話就純粹是敷衍了,說完,他一邊走一邊盯著程煜,等待著程煜繼續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程煜也便繼續說道“一開始,我呐就是開了個修車廠,其實也不接生意,主要就是自己跟幾個朋友改裝車玩兒。
之後我爹認識了幾個朋友,唉,就是前幾個月被抓的那些人。
然後,這不就做上這生意了?
您呐還彆說,這玩意兒比挖煤還掙錢。
去我那修車的都是煤老板,翻個新給裝上,他們一幫土老帽哪懂什麼車啊?
能開就上路了。
s店那邊我一直打點著,他們要是開沒兩個月又出了問題,到s店谘詢,那邊會幫我遮著。反正咱那塊地麵不好,不像江東長三角這邊,路好啊。
s店那些人說豪車就要好路養,路不好就容易出問題,那些土老帽也不懂。
我這兒價格比s店可便宜多了,他們可不就上趕著來我這修麼?
修完被坑了,還抓著我的手拚命感謝我呢!”
那人聽了,點點頭,倒是挑不出程煜什麼毛病來。
“您乾這個,多長時間了?”
“三年多一點吧。
唉,今年那幫人被抓了之後,我們也隻能進全新的貨了,利潤降低了少說七八成,賺得那點利潤,還不夠以往的打點費用。
我這幾個月一直在找新貨源,這不是聽我卞叔說您呐這邊有好貨,而且量足夠,我二話不說立刻就趕過來了麼!”
那人再度點點頭,不再多說。
三人走到了廣告牌下方,程煜和老卞默契的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