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卞詳細的把自己這一天,到底是怎麼找到勞大鵬的個人信息的過程,完整的給程煜講述了一遍。
“看來還真是費了不少工夫,那位叫李玲玲的女警幫了大忙了。”程煜喝了口酒,笑著說。
“也怪我陷入了思維盲區,沒考慮到此人有可能是因為長期在東北生活,戶籍並不在那邊,才具備那樣的口音。如果早就想到這一點,可能也早就想到可以通過出行人員的方式進行甄彆查詢了。”
“你那兩張餐券的事兒,我給你報銷了吧。”程煜隨口道。
老卞趕忙說“不用不用,那兩張餐券,是我堂妹夫送來的,去年就給我們了,現在都快到期了。
可是我夫人海鮮過敏,就一直都沒去。
畢竟這種自助餐以海鮮為主,想著要是不吃海鮮倒是挺暴殄天物的。
正好這次給了這個李玲玲,也算是物儘其用。”
見老卞這麼說,程煜也不再堅持。
畢竟,跟他們這些公務人員打交道,能避免這種經濟上的來往最好,以免授人以柄。
又看了老卞給出的其他資料,雖然老卞還隻是感覺其中疑團很大,但程煜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結果。
不出意外,這個勞大鵬就是程煜那位東北大姑的孩子。
隻不過程廣年剛過五十,那位大姑應該比他還大兩三歲,之前跟程廣年談及那位大姑的時候,程廣年說過“子女”這個詞。
程煜沒細問,但大致上可以判斷出那位大姑應該至少兒女雙全,這個勞大鵬今年才二十六,估計是她的小兒子吧。
如果這個勞大鵬真是程煜的表兄,那麼他的所有情況也就很容易得到解釋了。
程青鬆是到八十年代末才知道東北居然還有個女兒的,九一年拿到賣房子的錢之後就去了趟東北,但沒想到當初那個女人已經過世了。
他留下了三十萬給自己的女兒,成就了那位大姑後來的食品加工廠。
再等到年前程廣年查明此事之後,去了趟東北,又給大姑家投了些資,幫助他們開了個農家樂……
這就印證了老卞查到勞大鵬的父母是個體經商戶,開了個客棧的信息。
當年都還是叫農家樂,現在都改稱呼了,大家都更願意用客棧這種帶著點古風的洋氣名字。
可是程傅是怎麼會跟大姑家的兒子搞到一起去的呢?
而且這個勞大鵬來吳東的時間這麼巧,剛好就是此前程廣年的車被動手腳的時候,這不得不讓程煜懷疑,勞大鵬跟程廣年的事,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不過程煜也有些奇怪,程廣年那天跟他談到那位大姑的時候,基本上把該說的都說了,卻並沒有提到他還曾經給了勞大鵬一套房的事情。
甚至,既然程廣年拿出一套價值千萬的房產給了勞大鵬,就表明他一直都知道勞大鵬的戶籍是落在吳東的。
勞大鵬現年二十六歲,意味著他是九三年出生的,所以他的戶口問題,顯然是程青鬆當年幫著解決的。畢竟當時,程廣年都不知道此事。
老頭子啊老頭子,你這偷偷摸摸的是乾嘛呢?
程煜陡然想起程廣年說過,程青鬆也曾動過想讓大姑到吳東來生活的念頭,可是大姑當時已經結了婚,甚至有可能已經有了第一個孩子,所以拒絕了程青鬆的好意。
之後幼子出生,那個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婦女,雖然因為那三十萬的關係已經脫貧致富了,可她很有可能希望自己的後代能成為一個大城市的居民。
老頭子幫著操持了這一切,但又不可能把勞大鵬的戶口落在自己的戶口簿上,於是才出現了將其落在街道辦的情況。
程廣年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他卻沒有選擇將這些告訴程煜,這多少有些奇怪。
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畢竟,他接受了程青鬆還有個私生女的事實,不代表程家其他人也能接受。
哪怕這個人是程煜。
能讓程煜知道東北某個小地方有個大姑,不意味著程廣年放心告訴程煜,他還有個表哥已經在自己的安排下,在吳東擁有了房產,隨時都有可能來吳東生活。
不過程煜估計,如果當時勞大鵬真的已經在吳東生活了,程廣年可能還是會選擇告訴他。
但老卞這邊不是查到了麼?勞大鵬得到那處房產之後,也並未到吳東來,隻是過來把戶口從街道辦遷進了那套房。
甚至連這些手續都未必是他自己辦的,也可能是程廣年幫著辦理的。以程廣年的身份,這點小事,還真沒必要非得當事人親自辦理。
既然對方隻是在吳東擁有戶口和房產,而並未來吳東生活,而且他自己家也是過億資產,在當地那個縣級市大概也是排的上一號的人物,程廣年很可能判斷勞大鵬不會巴巴的跑來吳東生活。
是以這事兒,就沒必要告訴程煜了。
大概就是如此吧,程煜在眼前的所有線索裡,也隻能分析出這麼多了。
程廣年那邊的想法倒是好揣摩,可這個勞大鵬好端端的跑來吳東乾嘛呢?
而且,程傅如果認識了勞大鵬,也知道了勞大鵬的身份,他便也該知道程青鬆當年賣房子的錢,或者說程青鬆有限的資產,是全都拿去補償東北那位大姑了。
程廣年的經商過程中,更是可以確認沒有動用過三兄弟本該均分的款項。那麼程氏集團能有今天,那就完全是程廣年一個人的功勞。
於情於理,程傅應該能放下很多東西,而不會糾結於他們父子在程氏集團連真正的股份都沒有。
但這是把人的道德水平想象成接近完美的結果,事實上,麵對如此龐大的財富,很少有人還能堅守道德底線。即便知道程廣年的財富跟自己家毫無關係,也難免會想要從中得到一些什麼。
所以,是否知道真相,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機會獲取程廣年的財富。
這方麵,程煜沒多琢磨,總之從程傅竟然和勞大鵬接上頭了,並且倆人的見麵還顯得鬼鬼祟祟的,程煜就能斷定這裡邊肯定有事。
雖然依舊沒有任何證據,但程煜幾乎可以斷定,程廣年車上被動的手腳,跟勞大鵬以及程傅脫不了乾係。
甚至,這件事根本就是程傅謀劃,勞大鵬實施的。
隻是,這倆人是怎麼牽上線的呢?
程煜突然覺得,或許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東北,見一見那位素未謀麵的大姑了。
對於這位大姑,乃至她家的大姑父,程煜其實還是有著極為良好的印象的。
哪怕現在他已經認定這件事跟勞大鵬有關,程煜也依舊覺得,這應該隻是勞大鵬一時鬼迷心竅,而那位大姑絕對是毫不知情。
九十年代初,有人扛著三十萬現金送上門,一個除了替自己母親看病從未離開過農村的年輕女人,竟然會嘗試拒絕那筆錢,這足以說明這個人的品性了。
而且到八年前,因為那三十萬的啟動資金,使得他們早早擁有上千萬乃至更多的財富,他們夫妻倆竟然還能想著給程廣年一部分股份,這更加能說明那對夫妻的品性。
這甚至可以當得上高潔二字。
並且程廣年說過,他和這位大姑也隻是逢年過節會有些聯係,並且大姑都不願意跟程家保持正常的親戚走動,原因是因為她知道程廣年擁有極大的財富。
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突然想著對程廣年做些什麼呢?
程煜甚至可以想象,在程廣年去過東北,見到大姑一家之後,勞大鵬正處於臨近高考的階段。而程廣年又知道了勞大鵬的戶口竟然早就落在了吳東,他便想著替自己的父親再多還些債,於是才想辦法把這位勞大鵬安排到了吳東的大學就讀。
是否勞大鵬自己考上的,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之所以大姑一家會選擇讓勞大鵬考來吳東,無非也是想著大學四年,能有個舅舅替他們照顧兒子。
程煜甚至覺得,勞大鵬得到的那處房產,大姑一家都未必知道,這可能僅僅隻是勞大鵬和程廣年之間的某個交易。
否則,又該怎麼解釋勞大鵬獲得這處房產之後,根本就沒有入住的事情?
要說勞大鵬根本不想來吳東,他得到這套房,最該做的就是把房子賣了換取過千萬的資金。
而如果他想來,這三年他為何一直呆在東北?
當然,這一切想要獲悉真相,恐怕真的需要程煜跑一趟東北,見一見大姑一家人。
而在此之前,程煜想先去看看自己那位表兄——勞大鵬!
至少有一點,程煜對於這位自己隻從視頻裡見過的表兄,印象極差。
他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就是害了程廣年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