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聽罷,心裡已經大概有數了,這二十片所謂的柴窯碎瓷片,隻怕就是七爺要運的毒品,隻不過倚仗著從未有人見過真正的柴窯瓷,就將這些毒品壓製成碎瓷片的模樣,試圖運往國內。
雖說走私文物也有罪,但越南這邊七爺肯定都打點好了,走私文物罪隻是針對出口方,這些東西進入中國境內之後,即便被抓住了,也就是按照進口貨物沒有依法納稅來處理。
七爺真是打的一把好算盤呐。
此前在拍賣會上程煜就覺得奇怪,壓箱底的拍品竟然是一件所謂柴窯的瓷片,這玩意兒簡直就是為了流拍才上來的。但如果瓷片其實是毒品偽裝而成,這一切就說得通了。七爺隻是想借這些收藏古董多年的商人的眼睛,來看看這種偽裝是否能夠瞞天過海。如果有人發現端倪,行為舉措上肯定會露出馬腳,七爺也就儘收眼底。
這些可以算作是擁有相當專業知識的人都分辨不出這瓷片其實是毒品壓製而成,那麼中國的緝毒警顯然也無法察覺,移交海關恐怕也無法察覺,那麼七爺就真的找到了一條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把毒品運往中國的康莊大道。
心中風雲詭譎,但麵上絲毫不露,程煜隻是說:“二十片這麼多雖然我對古董了解不多,但柴窯這種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東西,不得不說,七爺您這次賭的有點大了。”
七爺也裝作扼腕頓首的模樣,痛心疾首的說:“是呀,都是老朽當時一念之差,簡直就像是被豬油蒙了心一般,堅持要把這些瓷片悉數買下。但事已至此,也唯有先將其運往中國,找到真正的專家給出評斷之後再說了。”
程煜點了點頭,端起酒杯遙祝一下,笑道:“七爺也不用過於擔心,您當時敢收,想必還是有所倚仗的。我也聽說七爺的拍賣會上從未賣出過哪怕一件假貨,足見七爺麾下是有真正的能人的。既然那人覺得這有可能是真的柴窯,說不定過些時日,這就是個大驚喜,能讓七爺您賺得盆滿缽滿呢我在這裡先預祝七爺您財源滾滾……”
七爺也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臉上露出少許仿佛看到希望的神情。
這演技,何苦當個毒販呢,這要是進入影視圈,妥妥老戲骨。雖說七爺年紀有些大了,但摩根弗裡曼也是三十多歲才出演了第一部電影,而五十歲之後才終於大放光彩。七爺絕對來得及!
“希望如此吧,借小友吉言。”
七爺說罷又長長的歎了口氣,麵露為難之色,程煜不知道老東西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得主動問道:“七爺為何唉聲歎氣啊”
“小友有所不知”,七爺放下酒杯,假作猶豫一番,道:“原本我把古董運往中國,都是通過一個朋友的運輸線。畢竟是走私,多少還是有些風險的。可沒想到,我這位朋友卻突然決定退休了,運輸線也被他賣了出去,我現在甚至連把瓷片運進中國境內的路都斷了。要知道,我的拍賣會,還承擔著一個責任,那就是當買家沒有門路把拍到手的物件帶回中國,我是可以幫著運輸的。當然會收取一些費用,可現在我連這都做不到了。不光自己的東西運不出去,就連客戶的東西都沒辦法幫忙了。這要是傳出去,以後誰還敢在我這裡參加拍賣會”
“七爺打理這裡這麼多年,又結交了那麼多的朋友,既然也並非所有人都是委托七爺您把拍品運進中國,那麼說明這些客戶當中也有不少人擁有自己的運輸線。七爺再培養一個合作方不就行了”
“畢竟也是犯法的事情,老朽也無法張口啊。小友或許並不知道,老朽和那些客戶之間,其實都保持著足夠的距離,薛正昊薛老板算是跟我關係最近的人了,但這種事,即便是跟他我也張不開嘴。同意了自然好,不同意,隻怕以後大家就形同陌路再無來往了。”
程煜暗暗撇了撇嘴,心道我信你個鬼,這個糟老頭子真的壞得很。
你跟你熟悉的人乃至朋友都開不了口,倒是敢把這一切對我和盤托出,怎麼著我長了一張走私犯的臉還是怎麼著
但轉念一想,程煜現在頂著的也並非自己的臉,此前又說過要殺了仇人的話,或許七爺是覺得自己也是個亡命徒,所以可以加以利用吧。
隻是,這個萬老七跟我說這些到底所為何事呢
正琢磨著,七爺又道:“小友一定是覺得老朽有些交淺言深了,但其實我隻是信得過小友的人品而已。小友為了殺父仇人,能夠萬裡追凶,對方顯然又是窮凶極惡之輩,在我的一畝三分地上甚至都敢做出敲詐我的舉動。小友的這份孝心真可謂赤心拳拳,我本就是個江湖人,對小友這樣的人,自然是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
程煜心說算你圓的不錯,他知道自己此刻或許應該問上一句“七爺您告訴我這些是個什麼意思”之類的話,但程煜卻並不想說,他覺得還是應該讓七爺自己主動說出來。